車子在曲折崎嶇的山路上飛馳著,一直沉默著的趙軍忽然說:“小柯,是不是有人在跟蹤我們?”
“嗯?”小柯抬頭看了看後視鏡,“你是說後麵的那輛標致車麼?”
“嗯。”趙軍頭也不回,“這輛車在我們後麵至少十分鍾了。”
小柯大笑起來,笑老頭子的疑神疑鬼:“這又不是在北京,老爺子,這隻有一條路可以走,所以有車在我們後麵很正常。”
話是這麼說沒錯,隻有這麼一條狹窄又曲折的路穿過山地,然而後麵那輛白色的標誌轎車還是讓趙軍心裏不安:那輛車的車牌已經很模糊,總是和他們的車子保持著一段距離,甚至當他讓小柯減速的時候,它也跟著減速,一定有問題,香港人開車沒有這麼小心的。
開到一個大轉彎那兒,一個食雜店出現在路邊的空地上。
趙軍看到,有兩輛車停在這個食雜店旁邊,顯然是開車累了在這裏歇腳的。於是他也讓小柯把車停在了食雜店前麵,自己下了車,讓小柯進店去買兩瓶礦泉水。
他要看看後麵那輛白色標誌的反應。
食雜店後麵就是蒼莽的大山,零星點綴著深色植被的大山呈淺褐色,不像內地的山那麼蒼翠,反倒給人一種貧瘠的感覺。小小的食雜店孤零零地佇立在夕陽之中,俯視著周圍的一切,背後一麵陡峭的石壁拔地而起。
小柯從店裏麵出來,把一瓶已經擰開的水遞給了趙軍。
那輛白色的標致車也停了下來,司機和另外一個稍嫌肥胖的漢子從車上下來,走進食雜店,不一會拎著兩個麵包、兩瓶啤酒走了出來。回到車子前麵,靠著車子,一邊看著周圍的風景,一邊安靜地吃著。司機喝了幾口,走到食雜店後麵上了一趟廁所,回來後又在石壁和車子之間慢慢地踱步,從頭至尾,他們都沒有向趙軍的方向多看一眼,但卻一直守在那不肯離開。
趙軍似乎也沒有向司機的方向看,可實際上,他已經把那兩個人的全部動態都觀察了一遍。食雜店的前麵有一把破爛的太陽傘,趙軍就坐在太陽傘下,慢悠悠地喝著水,這樣可以把自己一直放在陰影之下,趙軍仿佛在欣賞這片山區的風景一樣,悠閑地左右打量著。而小柯則像是一隻豹子一樣,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然後一麵踱著大步一麵看著手表。前麵還有很遠的路要趕,如果天黑之後,在大山之中開車就太危險了。可是他不敢催促老爺子,很顯然,老爺子在考慮的是其他潛在的危險。終於,那司機拉開車門,鑽進了白色標誌的車裏,另外那個人也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白色標誌轎車打著了火,頃刻間就沒了蹤影。
可能是個巧合吧,趙軍想,但他還是小心地又等了十分鍾才上路。
車子在不停地轉彎,趙軍坐在車後座上,兩腳要分得很開才能坐穩點。他不停地在思考著整個事情:他主導了一切,讓交易順利進行,當他發現有人開始監視他的時候,又主導了這次盜竊案。雖然加藤的出現讓他很吃驚,不過沒關係,這個人還是中了他的圈套。他甚至在想,即便沒有加藤的出現,他恐怕也會自己策劃這樣一場盜竊案。隻是可惜了小賽那個忠誠的孩子。是小賽告訴他,房子周圍有人在監視他們的行動,所以他才采取了這樣的計劃。不知道闖入自己家中的人是誰,一定不是加藤,也不會是玄月,如果是這兩個人的話,一定能認得出青牛的真假。
那也就是說,有另外的犯罪團夥摻入其中。他相信,隻要加藤出的錢足夠多,那一定能從這夥盜竊犯手裏買走青牛。可是,北京城敢打自己主意的人有幾個呢?他忽然想到,既然敢打主意,偷自己的東西、殺自己的人,那恐怕額外再給自己添加一兩樁意外也不是什麼大事。
為什麼自己現在才想到這些,他有些後悔,自己選擇開車離開。
其實他完全可以選擇坐飛機離開,可是他不想落入警方的視線和控製,也許警方現在還沒有把最終的懷疑目標放在他的身上,可是,趙軍不願意冒這樣的險,他害怕到那時候,事情就會脫離他的掌控範圍,所以他寧願冒險走山路離開。他的小心謹慎曾不止一次救過他的命,小心了大半輩子,他覺得現在也完全沒有必要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