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鬆崎櫻把注意力轉回到房間裏麵的時候,她感覺坐在自己對麵的老人已經不再激動,平靜如初了。空氣中的緊張氣氛也一掃而空。
“你知道嗎?孩子,”那個老人又開始說話,慢條斯理地說,腔調完全變了,溫和而又帶著吃驚,“我現在開始覺得自己是個傻瓜,而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你故意挑起我的情緒,讓我看不清真相。”
“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鬆崎櫻說。
“我想你懂,你太聰明了,不可能不了解你的爺爺,這些事兒你應該都可以猜得到,你故意激我,而我則給了你回應,現在也許你覺得你知道一些事情,餘下的問題就是,你為什麼而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鬆崎櫻有些無奈地說,“我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聰明,我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你討厭我的爺爺。”
“坦白說吧,孩子,你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而來呢?來,和我說說,別怕,孩子,你是為了和我交換信息而來的,但顯然,我們都有所保留。這樣不好。”日間先生和聲細語,隻是鬆崎櫻聽起來卻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又有兩個中年婦女走進了院子,邊走邊開心地聊著,對這個院子的建築指指點點,她們的出現隻是稍微緩解了一下鬆崎櫻越來越強的恐懼感,別害怕!沒有比這更嚇人的話了。
“我想我得走了。”鬆崎櫻站了起來。
“等等,孩子,我想我們還有話沒有說完,”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鬆崎櫻用力地揮開他的手,“對不起,我要走了。”
“我們都應該離開這裏,我想我們應該去一個更加安靜的地方,我想我們能繼續交談,並且不被人幹擾,你這麼聰明,我會用問題的答案來回報你的,但我也想要一些答案。”那個老人還是溫和地說,但是語氣卻不容置疑。
“下次吧,日間先生,我真的得馬上去個地方。”
“鬆崎女士,恐怕我必須堅持讓你留下來。”日間先生目光灼灼地盯著鬆崎櫻,語氣中充滿了強硬。
鬆崎櫻感覺到這語氣中所包含的危險,她揮手掙脫了他拉著她衣袖的手,她能感覺出來他的手有多用力。她迅速的離開桌子邊,碰得椅子哐啷一聲倒在地上,然後就從門跑了出去,她本能地左轉,向白雲觀的前部跑去,她並不擔心那個年老的日間先生追上她,但她知道,外麵還有一個更加年輕更加健壯的赤木,如果他想要留住她,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剛才這院子裏曾經來過其他遊客,這讓她感覺安心,這兩個人應該不會在這裏做什麼危險的事兒。
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兒,但也不能肯定,於是她不再跑了,隻是疾步向前,她下了台階,走過十字回廊,穿過大殿,走向山門。
這時候,忽然一個臉上長滿了絡腮胡子的男人出現在她的麵前。
“鬆崎櫻女士,”他說,“留步。”
鬆崎櫻看了出來,這是剛才那個走進院子裏,並且四處張望的男人。
鬆崎櫻轉過身,立刻注意到側麵有一個出口,同時也看到赤木正從大殿門口衝過來,衝下台階,這兩個男人幾乎把鬆崎櫻包圍了。
鬆崎櫻立刻跑了起來,單純的衝動引著她奔向出口外的陽光。
出了白雲觀,鬆崎櫻立刻驚慌地向右跑向通往大街的狹窄停車帶。白雲觀門口有一個保安崗亭,可是可恨的是,那個崗亭之中竟然空無一人。隻有一個穿著西裝上衣,魁梧結實的年輕人站在巷子中間,抽著煙,狠狠地望著她。他們有多少人在這兒?真是荒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究竟為什麼要來這兒呢?而且還是單身一人。
她曾經給洛馬發了消息,說明了自己的行程,可是那時候,洛馬還遠在香港,洛馬要求她,等到他回來再來麵見她的買主,可是她卻固執地沒有聽從他的建議。
現在,也不是後悔的時候,她再次轉身朝反方向走,一隻孔雀披著藍綠相間的耀眼的羽毛,在空地上漫步。看樣子,應該是白雲觀飼養的孔雀,幾個遊客正在驚奇地看著孔雀,相機哢嚓哢嚓地響個不停,一個小女孩兒高興地尖叫著。鬆崎櫻知道在他們中間不能停留,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兒的話,這些遊客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她繼續快步向前走。
她的右側有幾節台階,還有一條寬闊的小路通向地勢較低的小巷,小巷再通回到街上,但這是一條迂回的路線,她的所有行動都會盡收別人眼底。她回頭朝後麵望了一眼,立即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那個魁梧結實的年輕人正挎著一個女孩兒的胳膊,兩個人向自己的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