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鍾、黃鏞、黃錦和小六,就往圓空的禪房送。禪房的門是開著的,圓空坐在裏頭,正在看著什麼,見幾個孩子端著吃食走了進來,忙讓他們把東西放下去。
“方丈師傅您好,這是我娘他們給你們準備好的午餐。”黃錦脆生生地說道。
“嗯,替我謝謝你娘。今後不必如此了,你們這小本生意,本就不易。”圓空起身走到了窗邊,朝外看了看,然後道:“今天下午,我就會帶戒色出去幾天,從明天開始,早餐也不必給我們準備了。”
“啊?好的。”黃錦笑著道,心想這都快過年了,這節點,他是要帶戒色去哪裏?
“那戒嗔師傅呢?”黃鍾問道。
戒嗔就是圓空的掛名弟子,人長的十分高壯,頗有幾分風骨。平日裏就悶頭做聲,很難聽到他說一句話。
“他不去的。不過你們不用管他,他也不會在寺裏過年。”圓空道。說完,他又轉身,站在窗邊沉思,不再說話了。
見狀,黃錦、黃鍾、黃鏞和小六幾個孩子隻得默不作聲,退了出來。
“方丈他們不在寺裏過年,那年初一,人家來搶頭香咋辦?”黃鏞幽幽地冒出一句話來。
所謂頭香,又名頭炷香,即是第一爐香,有說新年的第一爐香功德最大,可以得到最佳的保佑和祝福。因此,善信在除夕午夜之前已預先排隊,爭燒第一爐香。在七裏江,每逢初一、十五,信徒們都喜歡到仰山寺上去拜祭,因此那裏的香火最是旺盛。但這土地廟,也是有不少人願意過來的。
“這就不知道了。鏞兒,方丈要出門,肯定有他的原因,我們不要妄加議論。”黃鍾道。
“嗯。”黃鏞點點頭,眼睛滴溜溜轉了轉。“我去趟茅廁,你們先回去吧。”說完,他一溜煙地跑了。
黃錦回去,把情況跟黃仲謙和何氏說了。方丈突然要出門,這讓黃仲謙他們也覺得有些驚訝。但這畢竟是圓空他們的事情,作為租戶,他們也不能多問。於是點點頭,表示已經知道情況啦。
“我原想著年初一帶著你們幾個來廟裏拜拜,順便添點香油錢,看樣子得等方丈他們回來再說了。”何氏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黃鏞蹦蹦跳跳地進門了。
“你這孩子,跟著魯先生學了那麼久,咋還是這麼風風火火的?”何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坐有坐相,走路也要有走路的樣子。等過了年,你們就又大一歲了……”
“娘,時候不早了,咱是不是該回家了?”黃錦忙出聲道。說起來,何氏和普通的母親一般,有時也有點嘮叨,當然,這種叨嘮也正是出於對子女的愛,這是作為母親的天性。因此,黃錦並不感到煩惱,相反,總是莫名地有點感動。
“嗯!”何氏點點頭,“張嫂,今年過年,你就在我們家吧?”
“喲,這可不好意思。我前天已經托人捎信給我娘家兄弟了,說好了過年回去的。”張嫂道。張嫂的娘家,在離七裏江六十裏地的天台山,據說那裏很衝很衝。衝的意思就是位置偏僻,山高路陡。
“這樣啊,好吧。”何氏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道:“難得回去一趟,到時在家裏多住兩天。”
“我正想問呢,咱的鋪子定了初幾開工嗎?”張嫂利落地問道。
“打算初八開門。你就初十過來吧。”黃錦出聲道。
“不用,我初八之前一定趕回來。其實回去也沒我多少事情,隻是想去看看老母親。”張嫂道。
“行,那明天你就走吧,反正年前也就開三天。”黃錦道。
“好,明天忙完早上的,我就先回去。”張嫂道。六十裏路,走起來也要一天了,她也想趕回去過個除夕。
趁著黃仲謙去宜春接黃勝祖和李氏的機會,她鼓動著何氏,帶著她和黃鈺,也跟著到了袁州府,打算到城裏置辦一些好的年貨。
“娘,我們就去鼓樓那塊買,那裏的好東西多,也便宜。”在車上的時候,黃錦拿著長長的年貨單子,一邊和何氏對著有沒有遺漏,一邊提議道。
“嗯,聽你的。錦兒,娘可沒去過幾次袁州府,有限的幾次也沒去逛過,都是到你二姑家打個轉身就匆匆忙忙地回來了,對袁州府可一點都不熟。”何氏道。
“錦兒,袁州府大不大,不會迷路吧?”黃鈺則一個勁地問黃錦。聽說要去縣城到處逛逛,黃鈺心裏又緊張,又激動。上次來參加黃桂菊的訂婚宴,她隻隔著車簾子看了看袁州府,隻覺得這裏人來人往的,比白竹鎮可熱鬧了太多了。
“放心吧。”黃錦道。“我都去過那裏幾次了,指定不會迷路。而且那裏離二姑家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