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殘花。
聆聽枝椏淺淺沙沙。
當我見到花緋月時,他已經在和許久不曾來的博白下棋了。
午後夏,池水粼粼,亭台風兒不大不小,吹起翩躚公子的衣角與發。
一片翩飛落花飄零到案上一人的茶盞中,那人不知是專注於棋局還是不甚在意,優雅的將之飲下。
他時不時的和一旁的君尉顏評點棋局,點撥博白棋藝,他意氣翩然,於棋局之上指點江山,好似麵前之局藏了錦繡山河。
除了他的臉色略泛蒼白,一切堪稱完美。
也許隻有這些事才是緋月公子真正在乎真正向往的。
也許那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的臉色蒼白的刺眼。
我絕對不是因關心才觀察花緋月。
隻是因為他的臉色實在病態,說到底,他的病與我脫不了幹係,看他倦怠的樣子,我要抓緊時間了。
今日又多了一個人,是那日在人麵桃花見過的粉麵書生,前不久才知道,他是凝玉郡主的親弟弟,名蘇橫玉。
想必,蘇橫玉與花緋月正是因凝玉郡主而結識吧。
“月亮!你來了!”我還離涼亭有好一段距離,君尉顏背後像是長了眼似的,突然轉過身來大聲喚我。
慵懶的笑意深深。
時光微靜。
這一刻,博白抬眸看了我一眼,粉麵書生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我,隻有花緋月,紋絲不為所動,手持棋子,好似很專心的盯著棋局。
我微微一笑,指了指手中的魚竿魚餌魚筐,道:“我不是來打擾你們下棋的,今天天氣適宜,便想釣魚,你們繼續便好。”
“啊,釣魚?”君尉顏慵懶笑著,眉卻微微一皺,“這些事情下人去做就好了,府裏的湖水可不淺,會有危險。”
“會有什麼危險?釣魚又不是玩水,我安安靜靜的,坐等魚兒上鉤!”我笑嘻嘻的回答他,不等他繼續說,我已撩起披風和長衫一腳,坐在不遠處的岸邊。
“你就這麼喜歡釣魚?”
“是啊。”我愜意的哼著歌,在魚鉤上放上魚餌。
說話間,君尉顏已走過來,輕輕一笑,望著我,道:“你的喜好不僅多,還不同尋常人,真拿你沒辦法。”
說著,他也撩起袍子,坐在我的一旁。
於是,他就這麼撂下亭子裏的那群人了?
好吧,雖然下棋的人不是他,他本就是個閑雜人等,他來不來的沒啥影響。
“釣魚是不同尋常的事嗎?如果無人釣魚,廚房裏的魚又是哪裏來的呢?如果想吃魚,廚房的魚卻不如自己親自動手釣的有滋有味,你可認同?”
“有幾分道理。”他望著我,噙著笑,“可你是個女子,對你來說還是不安全。不如,就讓我來幫你吧。”
“根本沒有危險!”我反駁。
可他似乎很堅決,不再搭理我了。
我隻好訕訕的在一旁,歎氣。
再往涼亭看一眼,卻發現花緋月已不再下棋了,現在成為蘇橫玉和博白互相切磋。可讓我有些不解的是,花緋月沒有看他們下棋。
他在涼亭的那端,遙遙凝視著我們。
優美的眼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層塵,又似燃了一點火焰。
我並不懂他那時的眼神,隻覺得他的眼神一如以往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但自那日起,花緋月日日都來。
且基本每日博白和蘇橫玉也在,他們有時閑聊逸事,但有時,或者說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談朝中政局,家國大勢,當然,那些事是他們在書房或在其他我不知道的地方說的。
朝中大勢,曲折跌宕。
早就知道蠻夷將要攻打北辰,卻沒想到這麼快。
三日後,北有蠻夷攻打北辰邊境,皇帝撥一萬大軍前赴邊關,彼時,邊境態勢緊張,戰火連連。
這一次的蠻夷進攻的異常洶湧,據說早在數十年前,北方蠻夷已暗中訓練、精集精銳,暗中計劃拿下北辰邊境。但北辰國力強盛,之前蠻夷的騷擾未對北辰構成威脅。
這一次,應是近日朝中武將與一文臣意見不和,造成重大戰略失誤,使蠻夷趁虛而入。
因戰事難平,皇帝有意派太子親征。
後又改成,太子君央蔻和七皇子君尉顏一同親征。
軍命不可違,七皇子最終踏上了前往北方蠻夷的征程。
令我不解的是,君尉顏臨走前居然囑托花緋月照顧我!?
搞不懂他怎麼想的,他不怕我移情別戀?居然讓花緋月那個妖孽來照顧我?
第二日,花緋月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