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這些必須得在太陽下山前洗完。” 王嬤嬤指著堆積如同小山的衣服,冷言冷語地對著柳依吩咐道,語氣比之前要冷十多倍,“若是今天做不完,那就不要吃飯,更不能去睡覺。”
柳依看著那些比平時多一倍的衣服,又望了望辛者庫中那冷地快要結冰的水池,幽然歎了一口氣。
這薄弱的身板,哪裏經得起這般折騰。
看著王嬤嬤大搖大擺,頤指氣使離去的身影,柳依眉頭更加緊鎖起來。
王嬤嬤原來是在太後宮中照顧的人,後來因為犯了錯,所以才被降職到這辛者庫當主管,雖然人不是很和善,但是基本上不怎麼刁難這些辛辛苦苦工作的宮女太監。
今天那如同冰山一般冷漠的態度,柳依心有所思,思緒在腦海中如同一個個小火苗一般,越來越清晰。
這必定是鮑美人,或者瑜妃的主意。
見她不答應她們的要求,就特意囑托王嬤嬤來為難自己,目的再明顯不過,不言而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知難而退,好選擇這兩個人其中的一個。
可是,她們兩個都非良木,都不適合柳依去棲息。
瑜妃囂張跋扈,性格矯揉造作,而又喜華麗奢靡,或許現在皇上對她還有些恩寵,但是再盛的恩寵,這樣的性格估計也不能長久享受。
淪為冷宮的一枚妃嬪,這是瑜妃將來不可避免的命運。
棲息在她身邊,為奴為婢,最終的命運,就像一個皮球一般,被人踢來踢去,忍受欺侮和冷言冷語。
而鮑美人,心機很深,而且做事狠戾,連同最好的朋友都能出賣,成為她飛黃騰達的墊腳石,柳依實在還想不出,若是在她身邊,伺候她,最終自己的命運更是悲慘。
“我會好好把你當做妹妹的,我們一起伺候皇上。”
這不過是糖衣炮彈,和緩兵之計,若是之前,再不知道鮑毓菲做的這些事情之前,她或許會相信對方是個這樣的人。
但是半年來,經曆了這麼多,宮中的人情冷暖,和依靠皇帝的寵幸而為尊為卑,她已深知。
所以,她寧願在這冰天雪地裏洗衣服,做最下作的辛苦活,也不願意參與到那勾心鬥角的生活當中去。
鵝毛般的大雪撲簌而落,落在水池中,化作了厚厚的冰。
落在了她細碎的頭發中,長長的睫毛上,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衣服。
而這,都不是最糟糕的。
她的手,因為常年累月浸泡在這冰冷的池水中,都被凍得龜裂,冷冽的風沿著那些細碎的傷口猶如一道道鋒利的刀子,刮進她的肉中,沁入她的心中,疼痛徹骨。
她依昔有些後悔,倘若當時拚死抵抗,不進入這宮中,或許會遭受到叔父的毒打,但是等到自己再大些,說不定也會嫁人。
若是叔父在那個空檔,發個善心,說不定她會嫁個一個貧苦的人家,雖日子清貧,若是他真心相待,日子估計也是過得去的。
可是,叔父怎麼會這麼好心呢?
若是嫁個地痞流氓,說不定到時候不僅要遭受皮肉之苦,連同心靈都會被折磨得崩潰。
幽然歎了口氣,手上的速度卻不敢放慢,因為王嬤嬤刻意的刁難,午飯就沒有給她吃,若是她在太陽下山做不完,估計晚飯也不能吃了。
這麼強度大的工作,再加上沒有熱量的補充,在這冰天雪地裏,最終會被累垮。
連同小命都沒有了,那哪裏還熬得到十年之後出宮,和大娘過平穩的生活啊。
想到這些,委屈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一滴滴落在了冰冷的水中,瞬間就結了冰,眼睛婆娑著,腦海中卻浮現出前幾日救下的那位男子,俊逸的輪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眸,竟讓她情不自禁地擦了擦手,摸了摸放在衣服間的那個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