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無月,也沒有一絲星光,漆黑的夜空像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輕易便可將一切撕碎吞噬,瑟瑟寒風呼嘯在整個大地的上空,吹散了些許迷霧。
他熱愛黑夜卻又害怕黑夜,他怕黑夜的孤單,怕黑夜的寂靜,怕黑夜可以隨時輕而易舉的吞噬他的一切。他也熱愛黑夜,黑夜讓他迷失,讓他看到最真實的自己,讓他聽到來自內心深處痛苦的呻吟。那是族人的咒罵,仇人的哀嚎,親人的唾棄與摯愛之人哭泣的聲音。
這幾種聲音交雜在一起似乎組成了一曲不太和諧的美妙樂章,閉上眼細細品味每一個旋律,每一個音符,終於這支曲子不再隻是他自己獨自的悲鳴。
黝黑的手像撫摸戀人肌膚一般輕輕地撫摸著一個緊護在懷裏的琉璃方盒,似乎是被烈焰灼燒過的關係,那一隻隻細長枯槁的手指上隱約還能看到些許翻卷的皮肉與皮肉下燒的有些發灰的指骨。將身上的黑色袍子緊了緊,抬起那張如燒焦樹皮似得臉,本該是眼睛的地方隻有兩個深深的黑洞,無聲的對著同樣漆黑的夜空,沒有人知道他是否真的還能看見。似乎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他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速度躍起躲過一支支細密的樹枝,快步向密林深處奔去。
遠處似乎有一片微綠的星光,越是接近,霧越是濃的散不開。他屈膝跪在地上,每向前一步都會俯身叩拜,咚,咚,咚·····那星光的中心,一株參天巨樹屹立在哪裏。他將琉璃方盒小心翼翼的放在身邊,拿出一把烏金短刀割破手臂,另一隻手沾著鮮血在巨樹上畫上了密密麻麻的怪異符文。
屠盡同族之人眾叛親離怎樣?雙手沾滿鮮血背負一世汙名又怎樣?若是能讓她回到他身邊,一日,一時,一分,一秒,甚至是一個瞬間,他,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