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堯覺得自己像是突然墜落到一個冰窟裏,無窮無盡的寒冷包圍住了她。她努力掙紮著伸手往身邊抓棉被,卻怎麼也抓不到,觸摸處隻是一片冰冷和濕漉。沉重的疲憊感裏,她的一絲清醒在疑惑自己的被子到底去了哪裏,自己的床上怎麼會有水,好像已經過了尿床的年紀好久了。
寒冷越來越重,鑽進她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馬上就要通過血液流遍她的全身時,她終於凍醒了。
睜開眼的那一霎那,李孟堯有些迷糊。天地間一片死寂,一輪慘白的圓月在漆黑的天幕搖搖欲墜。
自己的房間什麼時候開了天窗?
頓時一個激靈從地上起身,入目處一片蒼茫,隻看得到不遠處難得的枯木孤孑的身影。
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愣了好久的神,記憶才緩緩浮上她的腦海:對了,今晚家裏遭賊,自己和那人打了起來,然後爺爺被挾持了,那人逃跑了,自己摔倒了,再往後好像自己睡過去了。可是,為什麼醒來後會在陌生的地方?
腦袋裏有什麼突然一閃,思維馬上作出了反應:自己倒在了爺爺的那張空間轉換椅上!是觸動了開關嗎?原來爺爺的空間轉換儀已經可以應用在人身上了!
李孟堯抬起手,看著手心沾染的濕潤,這是融化的雪水嗎?今年的冬天氣溫低到自己生活的這座南方小城都下雪了嗎?
不對!李孟堯想起爺爺的空間轉換儀的範圍是300米,這個陌生的環境明顯已經超出了界限。難道爺爺的研究不僅已經突破了應用對象,還突破了應用範圍?想到這,李孟堯的第一個想法是為李博士高興,而下一秒她就意識到這意味著她現在的處境有點糟糕。大半夜的被空間轉換儀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尚不知具體方位,並且看起來沒什麼人煙,估計回家要費些日子了。又想起爺爺剛剛被那人推倒在地,不知道有沒有摔到哪裏。
一陣冷風突然刮來,李孟堯一哆嗦,才發覺自己剛剛躺在雪地裏,身上穿著的睡衣濕了大半,手腳也凍得麻木了。滿地的雪正開始融化,氣溫越來越低,寒風漸漸呼嘯,不斷地吹在她的身上、臉上,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呆在這裏了,得先找個地方避寒等天亮。
突然,一聲淒厲的夜梟長鳴不知從何處傳來,李孟堯頓時臉色慘白,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卻絆到了什麼東西,再次摔倒。
李孟堯明顯感覺到自己壓在了什麼東西上麵。
待她看到身下的東西,像是突然看到什麼恐怖的畫麵,臉色又白了白,慌忙向後掙紮爬開。
是的,正是恐怖的畫麵。一個生活在現代社會的正常人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來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麵前突然出現一個死人,而自己還倒在了死人身上,李孟堯已經很佩服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尖叫出聲了。
然而她沒有尖叫出聲,地上的“死人”卻發出了悶哼聲,嚇得她再次驚恐地往後爬開幾步。
那人似乎很痛苦,手在心口處不停地揪著,嘴裏不時發出呻.吟聲。
月光下,麵色與雪相映白的女子看著眼前的景象眉頭緊鎖。
不是死人,倒像個快死的人。
自己是不是該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就這樣見死不救嗎?
猶豫再三,李孟堯深呼吸了幾口氣,稍稍平複了自己有點緩不過來的心跳,顫頭顫腦地慢慢靠近地上的人。
原先半躲在雲裏的月亮緩緩露出了全臉,光亮隨之變大,灑下一片白茫茫的光芒,照亮了躺在李孟堯眼前的人,也讓場景更加詭異了。
躺在地上的是個男人。隻見他一身紫金錦服,翡翠碧玉束帶,墨發如絲,眉色淡淡,因疼痛而緊鎖,丹鳳眼微微狹長,臉頰上透著病態的潮紅,明明並不十分英俊,卻似月光都集聚在他周身,一股清華高潔的氣質緩緩流出,讓人感覺他下一秒就會謫仙般乘月光飄然而去。
李孟堯眉頭微皺,想起了聊齋裏的經典故事:自己就是那單純無知的書生,地上躺著的人則是半夜出來迷惑人的妖精。
看著他似乎越來越痛苦,李孟堯並沒發現他身上有什麼傷口,想來應該是內部哪裏出了問題了。
“藥?”把耳朵湊近了他的嘴邊,才聽清楚他的呻.吟聲實際上是模糊不清的隻言片語。同時也明白過來,原來他並不是用手在揪心口,而像是在找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