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一旦鬆懈下來,之前所有的疲倦感如海潮般一下襲來。李孟堯隻感覺渾身酸痛得都快散架,連沉沉的睡夢中似乎都清晰地聽得見身體裏骨頭、筋脈鬆弛的聲音。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如果不是從臉上傳來冰涼感和微微刺痛感,恐怕不到第二天早上是醒不來的。
一睜開眼,對上的是一雙笑意濃濃的桃花眼。
乍然醒來,還有一絲恍惚,水盈盈的眼眸透著茫然,直到歐陽律繼續伸過手觸上她的唇角,她才疼得齜牙咧嘴地恢複清醒,頓時怒目而視,“你——”
“幹什麼”三個字還未出口,便發現自己的聲音暗啞無力,嗓子口火燒火燎般幹得厲害。
嘴邊立即遞過來一杯溫開水,李孟堯就著杯子把水全部喝光,才覺得好受了些。
“躺下,臉上的傷口還沒處理清楚。本來就不中看,再留了疤,就更成醜丫頭了。”
李孟堯對他的調侃不滿地撇撇嘴,“再醜也是我自己的事。”
歐陽律笑笑,重新拿過藥膏,在她臉上細微的擦傷、劃傷上輕輕拂過。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燭火光影下,他的劍眉不由自主地飛揚,眉宇間那一抹深雋的自信,好像任何困難都無法將它壓抑,神祗一般,進退皆在他的指掌之間;他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淡淡的弧影,眸光裏不覺帶了幾分落落的溫柔;高高的鼻梁仿佛一座精雕玉琢的挺拔小山,名家詩句也找不出來貼切的形容;而那一線輕紅唇色,比女子還要瀲灩如春水,卻一點也不顯娘氣。
完全可以想象,這樣一個皎皎如玉的人,世間該有多少春心躍動著,等待他蠱惑人心的目光能給予輕輕一頓停佇。其人如玉,公子無雙,這樣美好的詞,也許都無法形容盡半分他的風姿。
仿佛錯覺般,他的唇角似有若無地勾了一勾。
李孟堯眨了眨眼睛,倏然他伏下身子,俊朗若天神的臉龐近在眼前,桃花眼裏滿是笑意:“堯堯,你肆無忌憚的目光都快把我吃了。”
話音剛落,他就對著她的臉緩緩吹了一口氣,曖昧地邪邪笑道:“不過,隨時歡迎你實踐對本公子的任何狎思……”
李孟堯偏過頭去不與他對視,也盡量忽略他打在她脖頸間的溫熱呼吸,轉了個話題問道:“你所中的毒沒事兒了吧?”
歐陽律也不打算繼續打趣她,聞言坐起了身體,冷哼一聲:“渾水魚可不是那麼好摸的,想坐收漁翁之利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不理會他口吻裏的驕矜之氣,李孟堯微蹙修眉轉回頭問道:“已經查出趁機攪局的人了?”
歐陽律斜睨她:“雖然手法更像我們中原人,但也不排除達齊爾故弄玄虛聲東擊西,所以暫時還無法確定,但終歸逃不出這兩方的手筆。”
“歐陽律,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為什麼天成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你下手?怎麼看都不是最佳時機啊!”李孟堯將內心深藏已久的困惑問出口。
歐陽律神色凝重起來:“這點我也有些不解。不過,已經在查探中了。”
“堯堯,”他語調突然一變,抓著她放在床沿邊的手,在她的掌心輕撓,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答應過我,跟我回南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