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般溫暖而光明的日子僅僅一年。豐霧璃至今記得是一日清晨,聽霜臉色忐忑的喚醒他,然後用她一向略顯壓抑的嗓音,有些猶豫的說“主上,楚公子病危。”
那一刻,他竟然無力再去探知楚玦沅的消息,揮揮手屏退了所有人。也許心裏太過清楚他的病情,早已知曉這塵世終究留不住那神仙一般出眾絕世的人兒,理所當然的認可這一天的到來,雖然心中仍有些難受。
而時隔兩年,他竟然又出現在他眼前,雖然仍是氣息微弱,病容顯而易見,但終究還是活著出現在他麵前了。可惜多年過去,心緒早已比以前複雜了許多。若是當年的他,定會滿心歡喜的與他故人重逢,但如今,他心中竟說不清是喜是悲,興許是驚多些罷了。
豐霧璃低低一歎,才從思緒中緩過來。這天氣本便已經微涼,夜晚更是生出幾分寒意,一陣陣風自若而無情的襲來,身著單薄衣衫的他不由打了個顫。然而身上又很快被溫暖裹住,溫暖中還夾雜著清淺的氣息,恰如來人。
“我以為你走了。”話一出口,兩人都是一愣。豐霧璃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下意識的用那般帶著嗔怒,又似撒嬌的語氣開口,頗有閨中怨婦的氣調。而寧蕪琈顯然也是驚訝於他的語氣,心中又有莫名的欣悅。
過了有一小會兒,寧蕪琈特有的清淺溫潤嗓音在曠野中響起,漠不關心間又含著細細的體貼。
“是又回來了。夜涼了,你卻總會忘記防寒。”豐霧璃無言,隻是將唇抿緊了些。相識至今十年,他一直都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正如自己對他也是那般了解。時光果然最是刻骨銘心。“我們回去吧。”那一霎,他舒眉一笑,目光溫軟。兩人絕口不提剛剛發生的事,運起輕功,便又回去。
而那一抹月白色身影,也不知何時消去了蹤跡。興許在豐霧璃舒眉一笑的時候,甚至隻是在寧蕪琈出現的那一刻,他便已知道,陪伴在他身邊的不會是他。不是無情,不是無心,隻是無緣,隻是他們生在了命運的彼岸。
次日,便是秋老的壽宴,江湖多人聚集,為其賀壽,然而更多的人卻是為了壽宴之後,更大的盛事——秋立青比武招親。被人垂涎多年的美人,總算要招親論嫁娶了。雖然自己未必武動高強,但為絕色紅顏拚一場,也是值得。
宴席上觥籌交錯,人人心思各異,席間秋立青作為主人家,卻也因礙於女子身份,明天招親,隻是戴著麵紗出現了一小會兒。身姿窈窕,眉目似水波瀲灩,嬌豔動人,柳眉更為容光添上幾分輕柔,一個眼神,便醉了萬人之心。
傾國傾城莫過如此。
佳人退場,那黏在她身上的目光隻得依依不舍的收回,都有些意興闌珊。
秋老自若的與江湖中較有分量的人談天,看到許多人都為自己女兒的姿態迷醉,心中亦是十分得意欣慰。但他不忘多觀察那幾位後起之秀。臨祁珛目光中透出幾分欣賞與驚豔,更有幾分隱晦的思量;楚玦沅眼中亦然,隻是無關風月,正常的打量與讚許;豐霧璃水霧氤氳的雙眸讓人根本無法看清;寧蕪琈黑如墨玉的眸中也帶著欣賞,但更多的是他看不透的東西。
秋老已經十分滿意,自家明珠,一朝展露,本便該有如此效果。攜著好心情,秋老撤席,眾人自然乖乖的回房休息。
一襲水藍長紗,月白色蓮紋蕩漾,墨發披撒於肩背上,更有幾分盈盈動人的姿態。女子無須嬌柔捏造,無須做作撩撥,天生就是上天創造降於人世的妖孽,生來便要亂了這世間凡夫俗子的心。
女子正認真的照料著一盆雪白的玉蘭花,素手在花間拂過,竟令人分不清究竟是花白還是手白,凝脂白玉築成的玉人,姣姣生光。
“小姐,若是明天那天不合你心意,也匹配不上你,你還是要嫁麼?”語氣有點擔憂與不忿,來自一猶帶幾分嬰兒肥的青衣小丫鬟,杏眸明亮的透徹,清楚的映著秋立青窈窕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