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舊時月明幾何闌(1 / 3)

寧蕪琈豐霧璃兩人晚飯過後便回到房中休息。這邊寧蕪琈在看書,雖然大半天也不翻動一下,更像是在發呆。豐霧璃看著窗外美景——一片漆黑,隻有點點火燭的光芒而已。

“蕪琈。”豐霧璃突然回頭看向寧蕪琈,妝容未去的臉上透著幾分認真。“楚家,從來隻與本族人結親,確保血緣的純淨。我之前告訴過你,楚玦緣身上的病是先天不足,根據我的了解,是因為血緣過近,更易引發病症,所以他的家族總是早逝。你現在,可明白我的意思?”他一字一字說的清楚,寧蕪琈眼中也有了波動,似乎有些震驚。豐霧璃曾穿越時空,學習了許多先進的醫術,故而見到楚玦沅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近親繁殖導致的先天疾病,後來也得到了楚玦沅的親口承認。

“你是說,楚家就要傾覆?”

“如果當年他不曾騙我,想來無假。”

良久的沉默。

“他竟然這種隱秘之事都告訴你。”臨睡前,寧蕪琈突然幽幽開口,弄得豐霧璃一愣,反應過來後,也隻裝作沒聽見,往床榻內側躺著,不偏不倚的睡著正中間。

寧蕪琈思索了一會兒,起身下床,將閉合的窗戶半開,然後徑直走向豐霧璃床上,將他被子一掀,就躺上去。豐霧璃觸電般的一顫,然後往裏移了一下,撐起身子坐起來,眸中含著不滿,直視寧蕪琈。

寧蕪琈麵無愧色,還似乎有些委屈道:“昨日內力消耗太多,今日怕涼,這更深夜重,還是睡一起暖和些。”

“我這寒性體質更怕凍著你。”豐霧璃才不理會他的借口。

“原來你也冷啊?那我便委屈一下好了。”寧蕪琈一本正經,豐霧璃眼角忍不住跳了跳,不過兩年不見,這人的臉皮厚的可不是一個層次啊。

說話間,寧蕪琈已經將自己完整的塞在豐霧璃床上,伸手一彈,將燭光打熄,然後忍不住摟向豐霧璃腰間。豐霧璃早習慣的是他的謙遜識禮,永遠進退有度,哪裏知道他如今會有這樣的舉動,竟然沒能做出反應,就被他拉到懷中。

“阿漓,本以為你和我再相見會談及那件事,但你偏偏隻字不提,可我忍不住了,當初兩年時間我願意給你,但現在我想要你的答案。”他聲音喑啞,有著壓抑的痛苦,無力的歎惋,淺淡的悲傷,生出幾分極致的落寞,叫人心疼。

這話叫豐霧璃心頭一顫,他這兩年,又何嚐忘記分開的原因呢?隻是終究不夠坦然。兩年來,以為自己成熟不少,足可從容應對一切,偏偏還是敵不過情感的衝擊。一遇到他,他就亂了。

豐霧璃沒有說話,但卻沒再亂動。

其實答案從一開始就給出了,隻是兩人都沒有點破罷了。最好自然是不見,但一見,就是今生。說的大概就是他們吧。

一夜好夢。次日天明,秋府就冷清了許多。

雖然武林大會已經不遠,但畢竟是夠時間的,所以豐霧璃寧蕪琈毫不急切,慢悠悠的上路了。本來鳳容華也該一同上路,但她畢竟不是武林中人,也不好摻和太多,何況,錦繡宴也不遠了。明知道寧蕪琈自己是得不到的,鳳容華心性也是過人,選擇了了斷。而木蘇兒居然一大早就派人來與他們告別,說是自己另外結了伴上路,在虯英山自然會相見,不必擔心。

豐霧璃看著屬下遞來的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唇角帶了幾分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的寵溺。這麼單純的木蘇兒,怎會記得寫信通知呢,而這口吻……豐霧璃又不禁笑了。這小丫頭,總不會比自己還早嫁人吧?

豐霧璃倒是毫不防著寧蕪琈,拆信看信也直接在他麵前進行,寧蕪琈突然看見豐霧璃那抹笑,不由的便把目光放在信上,然後若有所思的看著豐霧璃,目光沉沉,看得豐霧璃發毛,抬頭對上寧蕪琈的目光,莫名就心裏發虛。

“你已經十七了吧?”這話問得更是莫名其妙,豐霧璃居然下意識的認真思考了下,才確定的點了點頭。還不忘補充一句“再過個一個多月就十八。”

回答完看見寧蕪琈的笑容,直覺不對勁。而那寧蕪琈雖然已經易容,現在的眉目不及他本身的一半,卻因為出眾的氣質而生出格外的光彩,一笑之下竟有了幾分雪山兀然融化的純淨溫暖,與他往日的氣質完全不同。

豐霧璃不想承認,但他的確被著笑容驚豔了,一向從容淡定的人居然愣住了,而寧蕪琈卻已經安靜的自己看書去了,仿佛什麼也不曾問過,什麼也不曾發生過。豐霧璃有些鬱悶的摸摸鼻子,決定……的確什麼都沒發生過。

秋府離虯英山本便不遠,即便是緩慢駕車而來,也不過半日光陰。豐霧璃寧蕪琈先到臨近的縣城中投宿,這裏如今已經人滿為患,畢竟方圓五十裏也就這麼一處。幸好兩人有先見之明,早早派人來預訂了足夠的房間,否則也難逃露宿街頭的悲劇,這離武林大會還有足足三天呢。

安穩的休息了一天,豐霧璃神清氣爽,沒有寧蕪琈爬床的夜晚真是格外幸福啊。易容洗漱梳妝一氣嗬成,寧蕪琈剛好帶著早點敲門。

“可想出去逛逛?”寧蕪琈問得隨意。

豐霧璃更是隨意,直接忽視。不必多說,兩人心中都是清楚的,這種日子,安穩的呆著才是正事,他們可都不喜歡麻煩。若不是為了澄清自己與盟尊令的丟失無關,他們倒令可打道回府,安養生息。

“三塊盟尊令,你說丟的那兩塊到哪去了?”飯後閑來無事,寧蕪琈幹脆就呆在豐霧璃房中,隨便與他交談。豐霧璃也懶得理會他,但聽到這句時卻挑了挑眉,淡淡的目光籠蓋著寧蕪琈。

“旁人連丟了盟尊令的事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丟了兩塊?”寧蕪琈一臉無奈,話一出口他就已經後悔。

“你心中清楚,又何必我多說。”頓了頓,“你呀,就不能笨一些麼?”

“我隻要愚蠢一點,如今就不存在了。”豐霧璃語氣淡然,但如此熟悉他的寧蕪琈又怎會聽不出那份委屈。從七歲到現在十七歲,這十年他受了多少本不該屬於他的傷害,連寧蕪琈也不確定自己究竟了解了多少。怎會不委屈呢?

寧蕪琈沒有說話,很多事兩人無須言語,也已經清楚一切。上位者的心,難測也易懂。而同類人,一旦相識,從來也隻會是知己或者……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