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藍衣男子急忙大喊一聲以作提醒,卻也已來不及。
南宮泓本是練武之人,下意識躲閃並反抗,他右手猛然一動,但即刻麵如死灰,手腕關節被自己所傷,這回是真的難以動彈。而此刻,銀白的劍峰距他不過三寸遠。
女客紛紛失聲尖叫,不敢再看,男客一驚之下也隻紛紛想到,“三皇子休矣。”在座心中,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然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三人同時一動。
南宮泓隻覺腿間腰間一痛,瞬間彎腰曲腿,劍鋒陡偏卻也正順著南宮泓衣帶而過,南宮泓背上寒毛豎起,冷汗淅淅。那藍衣幕僚反應也快,猛然一步上前推開南宮泓,自己硬接了刺客的一擊,大殿之上不可帶兵刃,藍衣幕僚似乎本身便不擅武,腿上一片殷紅。刺客自知事情失敗也不再襲擊,竟是準備自殺,然而長劍落地,右手手背上有一個清晰可怖的血洞。
王宮侍衛來得也是迅速,幾下將刺客製服,斷掉他經脈,卸掉下巴,完全防止其再自殺,然後將之壓入大牢。
“三皇子受驚了。”藍衣男子已被帶去偏殿療傷,南宮泓並無大礙堅持赴宴。君漓一派關懷之色,雖還笑著,但雙眸的陰沉迷蒙卻昭示其內心的怒氣。
今日是她訂婚宴,幻天幾乎人盡皆知,而有人於宴上行刺,無異於當眾打了斂月的臉。並且竟然選擇昊天皇族代表——南宮泓,真是心思陰詭。月前錦繡宴上有許多人可見證她與南宮泓發生口角,如今到她的地盤,大可將此番刺傷說成是她的蓄意報複,這還是小的私人恩怨。南宮泓貴為昊天皇子,說不定還是昊天下一位繼承人,如今無論是斂月還是青溟都隻是昊天的諸侯國,若此番刺傷成功,便自然會被其他諸侯國說成是謀逆之罪,說她是欲滅朝稱帝。其餘幾國便可聯手以清君側的名號覆滅斂月。況且無論刺殺成功與否,昊天與斂月、清溟的隔閡也會加深,昊天自會防備更甚,那麼她多年的低調就毫無意義,斂月必將陷入被動。
六國之爭,幻天之亂,人盡皆知,但每個上位者都寧願先掩飾裂痕,裝作一無所知,誰也不想做那倒黴的出頭鳥,在未淮備妥當之時便承受多國夾擊。何況得民心者,得天下。在這和平世態,率先開戰之人,必失民心。畢竟於百姓而言,無論戰爭的目的是什麼,它首先都是一場禍世災難。
君漓心中有些怒氣,白白吃那麼一個虧,換誰都會不爽。即使知道這是發展之必然,仍然不可避免的煩躁,其中心緒,也僅她自己清楚。
最終也隻得好言安撫一番,許諾給個交代便及早散宴。
“主上。”陌璟行在訂婚宴後第二天就匆匆返國,青王病危,內部動亂,急需他回國處理。而相處的兩日,瑣事太多,君漓和陌璟行竟也沒找到機會好好聊上幾句。
斂月溫度降了幾度,一場盛事後又回歸寂寥,更顯的寂涼。那喬木落葉,蕭瑟繁花更是無故添了幾分悵然。都城郊外,十裏送別亭,那男子走得匆忙,似有千言萬語想與她說,終究在她的沉默與自己的不知所雲中告終,隻餘那一眼深深的看不透情緒的目光盤踞在腦海,令人生堵。
不怨是不可能的。親自審訊完刺客後的這兩日時光,她隻願得他一個解釋,即便心中知道是他在提醒她,亦或者說在逼迫她,但也希望他親自說明,隻怪他們太熟悉彼此,隻怪她太過通透。
君漓坐在軟塌上,陽光鋪滿了她的麵容,更甜幾分朦朧之美,流轉間惑人心魂,她麵容端靜,令人不敢生出一點汙穢的心思,斑駁的光點移動,婆娑間難辨情緒。聽雪輕輕喚了她一聲,看著君漓手中的白帛,終究又退下了。
“阿漓,見此書時,你我已天人永隔。我曾無數次想過,若你隻是我妹妹,我們一同長大,成為那親密無間的姐妹,該有多好。這些年來,我想了許多,孩童時的記憶其實已不大記得清了。當初的恩怨我並不清楚,如今也不想清楚,甚至我如今已不記得母妃的脾性容貌。那些年的痛與苦也都模糊了,但我最美好的年歲是與你一同度過的,最幸福的光陰是你贈予的。當初的是是非非,皆是上輩人的糾葛,與我們何幹?所以我從來沒有資格去怨你,我也從不曾恨你。這些年來,雖我是姐姐,你是妹妹,部從來都是顛倒的。但這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