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卷六五《張奐傳》)

張 芝 張 昶

芝(?—192年)字伯英;昶,字文舒。獻帝時敦煌人,並善草書。

芝少持高操,以名臣子勤學,文為儒宗,武為將表。太尉辟,公車有道征,皆不至,號有張有道。尤好草書,學崔、杜之法,家之衣帛,必書而後練。臨池學書,水為之黑。下筆則為楷則,號匆匆不暇草書,為世所寶,寸紙不遺,其弟子韋仲將謂之“草聖”。《李翔涉道詩》:“秋日過龍興寺觀墨池:獨登仙館欲從誰,聞者王君舊墨池;苔蘚已侵行履跡,窪坳猶是古來規,竹稍聲認揮毫日,殿角陰疑洗硯時,歎倚壇邊紅葉樹,霜衝欲盡下山遲。”或稱:“其體勢一筆而成,氣脈通聯,滴行不斷,謂之‘一筆飛白’。”東晉王羲之自歎:“臨池學書,池水盡墨,好之絕倫,吾不及也。”張芝墨水池,素有名,惜今不存。《敦煌廿詠·墨池詠》:

昔人精篆素,盡妙許張芝。草聖雄千古,芳名冠一時。

舒箋行鳥跡,研墨染魚緇。長想臨池處,興來聊詠詩。

相傳撰有《筆心論》五篇,佚失不傳。《淳化閣帖》中收有芝之作品《冠軍帖》、《終年帖》、《今欲歸帖》、《二月八日帖》、《與府君書帖》,均堪稱書法史上品。清康熙初年,武威涼莊道署內井中,曾挖出張芝手書一石碣,上刻“澄華井”三字。武威書畫家張美如作《澄華堂觀張芝古井碑陰殘字》七律一首:“斯邈鴻文播藝林,伯英健芼自森森。奇峰怪石雲離台,春蚓秋蛇草淺深。妙道欲仙思漢武,精能入聖憶王愔。二千年後尋遺跡,碑臥古槐數尺陰。”另外,武威學者張澍於嘉慶十五年(1810),鄉居時賦《閑居雜詠》中也記其事:“南宮舊井最甘香,安國寺前今冽涼。可惜澄華碑已失,未探修綆一秤量。”

弟昶曾任黃門侍郎,時稱“亞聖”。書有《西嶽華山堂闕碑銘》,至今尚存。另著有《龍山史記注》,唐時柳宗元保存,後毀於火,現已失傳。建寧中卒。

李翔《秋日過龍興觀墨池》(P.3866):

獨登仙館欲從誰,聞者(有)王君舊墨池。

苔蘚已浸行履跡,漥坳猶是古來規。

竹梢聲認揮毫日,殿角陰疑洗硯時。

歎倚壇邊紅葉樹,霜鍾欲盡下山遲。

《沙州城土境》:“張芝池,北水池是。”龍興寺在張芝池附近。《沙州都督府圖經》:“張芝墨池,在縣東北一裏,效穀府東南五十步。”

(《後漢書》卷六五《張奐傳》 《敦煌地理文書彙輯校注》)

張 猛

敦煌人,字叔威。建安初,猛仕郡為功曹,是時河西四郡以去涼州治遠,隔以河寇,上書求別置州。詔以陳留人邯鄲商為雍州刺史,別典四郡。時武威太守缺,詔又以猛父昔在河西有威名,乃以猛補之。商、猛俱西。初,猛與商同歲,每相戲侮,及共之官,行道更責望。暨到,商欲誅猛。猛覺之,遂勒兵攻商。商治舍與猛側近,商聞兵至,恐怖登屋,呼猛字曰:“叔威,汝欲殺我耶?然我死者有知,汝亦族矣。請和解,尚可乎?”猛因呼曰:“來。”商逾屋就猛,猛因責數之,語畢,以商屬督郵。督郵錄商,閉置傳舍。後商欲逃,事覺,遂殺之。是歲建安十四年。至十五年(210),將軍韓遂自上討猛,猛發兵遣軍東拒。其吏民畏遂,乃反共攻猛。猛被攻,自知必死。曰:“使死者無知則矣,若有知,豈使吾頭東過華陰曆先君之墓乎?”乃登樓自燒而死。初奐為武威太守,其妻懷孕,夢帶奐印綬登樓而歌。訊之占者,曰:“夫人方生男,後當複臨此郡,其必死官乎!”卒如占雲。

(《三國誌》卷一八《魏誌·龐淯傳》裴鬆之注)

蓋 勳

字元固,敦煌廣至人也。家世二千石。初舉孝廉,為漢陽長史。時武威太守倚恃權勢,恣行貪橫,從事武都蘇正和按致其罪。涼州刺史梁鵠畏懼貴戚,欲殺正和以免其負,乃訪之於勳。勳素與正和有仇,或勸勳可因此報隙。勳曰:“不可。謀事殺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乃諫鵠勿錯殺正和。鵠從其言。正和喜於得免,而詣勳求謝。勳不見,曰:“吾為梁使君謀,不為蘇正和也。”怨之如初。中平元年,北地羌胡與邊章等寇亂隴右,刺史左昌因軍興斷盜數千萬。勳回諫,昌怒,乃使勳別屯阿陽以拒敵鋒,欲因軍事罪之,而勳數有戰功。邊章等遂攻金城,殺郡守陳懿,勳勸昌救之,不從。邊章等進圍昌於冀,昌懼而召勳。勳初與從事辛曾、孔常俱屯阿陽,及昌檄到,曾等疑不肯赴。勳怒曰:“昔莊賈後期,穰苴奮劍,今之從事,豈重於古之監軍哉!”曾等懼而從之。勳即率兵救昌。到,乃誚讓章等,責以背叛之罪。皆曰:“左使君若早從君言,以兵臨我,庶可自改。今罪己重,不得降也。”乃解圍而去。昌坐斷盜征,以扶風宋梟(又作泉)代之。梟患多寇叛,謂勳曰:“涼州寡於學術,故屢致反暴。今欲多寫《孝經》,令家家習之,庶或使人知義。”勳諫曰:“昔太公封齊,崔杼殺君;伯禽侯魯,弑父篡位。此二國豈乏學者?今不急靜難之術,遽為非常之事,既足結怨一州,又當取笑朝廷,勳不知其可也。”梟不從,遂奏行之。果被詔書詰責,坐以虛慢征。時叛羌圍護羌校尉夏育於畜走官,勳與州郡合兵救育,至狐槃,為羌所破。勳收餘眾百餘人,為魚麗之陳,羌精騎來攻之急,士卒多死。勳被三創,堅不動,乃指木標曰:“必屍我於此。”句就種羌滇吾素為勳所厚,乃以兵捍眾曰:“蓋長史賢人,汝曹殺之者為負天。”勳仰罵曰:“死反虜,汝何知?促來殺我!”眾相視而驚。滇吾下馬與勳,勳不肯上,遂為敵所執。羌戎服其義勇,不敢加害,送還漢陽。後刺史楊雍即表勳領漢陽太守。時人饑,相漁食,勳調穀稟之。先出家糧以率眾,存活者千餘人。後去官,征拜討虜校尉。靈帝召見,問:“天下何苦而反亂如此?”勳曰:“幸臣子弟擾之。”時宦者上軍校尉蹇碩在坐,帝顧問碩,碩懼,不知所對,而以此恨勳。帝又謂勳曰:“吾已陳師於平樂觀,多出中藏財物以餌士,何如?”勳曰:“臣聞‘先王耀德不觀兵’。今寇在遠而設近陳,不足昭果毅,隻黷武耳。”帝曰:“善。恨見君晚,群臣初無是言也。”勳時與宗正劉虞、佐軍校尉袁紹同典禁兵。勳謂虞、紹曰:“吾仍見上,上甚聰明,但擁蔽於左右耳。若共並力誅嬖幸,然後征拔英俊,以興漢室,功遂身退,豈不快乎!”虞、紹亦素有謀,因相連結,未及發,而司隸校尉張溫舉勳為京兆尹。帝方欲延接勳,而蹇碩等心憚之,並勸從溫奏,遂拜京兆尹。時長安令楊黨,父為中常侍,恃勢貪放,勳按得其臧千餘萬。貴戚鹹為之請,勳不聽,具以事聞,並連黨父,有詔窮按,威震京師。時小黃門京兆高望為尚藥監,幸於皇太子,太子因蹇碩屬望子進為孝廉,勳不肯用,或曰:“皇太子,副主,望,其所愛,碩,帝之寵臣。而子違之,所謂三怨成府者也。”勳曰:“選賢所以報國也。非賢不舉,死亦何悔!”勳雖在外,每軍國密事,帝常手詔問之。(注:《續漢書》曰:是時,漢陽叛人王國,眾十餘萬,攻陳倉,三輔震動。勳領郡兵五千人,自請滿萬人,因表用處士扶風去孫瑞為鷹鷂都尉,桂陽魏傑為破敵都尉,京兆杜楷為成虜都尉,弘農楊儒為鳥擊都尉,長陵第五情儁為清寇都尉。凡五都尉,皆素有名,悉領屬勳。每有密事,靈帝手詔問之。)數加賞賜,甚見親信,在朝臣右。及帝崩,董卓廢少帝,殺何太後,勳與書曰:“昔伊尹、霍光權以立功,猶可寒心,足下小醜,何以終此?賀者在門,吊者在廬,可不慎哉!”卓得書,意甚憚之。征為議郎。時左將軍皇甫嵩精兵三萬屯扶風,勳密相要結,將以討卓。會嵩亦被徵,勳以眾弱不能獨立,,遂並還京師。自公卿以下,莫不卑下於卓,唯勳長揖爭禮,見者皆為失色。卓問司徒王允曰:“欲得快司隸校尉,誰可作者?”允曰:“唯有蓋京兆耳。”卓曰:“此人明智有餘,然不可假以雄職。”乃以為越騎校尉。卓又不欲令久典禁兵,複出為潁川太守。未及至郡,徵還京師。時河南尹朱儁為卓陳軍事。卓折儁曰:“我百戰百勝,決之於心,卿勿妄說,且汙我刀。”勳曰:“昔武丁之明,猶求箴諫,況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卓曰:“戲之耳。”勳曰:“不聞怒言可以為戲。”卓乃謝儁。勳雖強直不屈,而內厭卓,不得意,疽發背卒,時年五十一。遺令勿受卓賻贈。卓欲外示寬容,表賜東園秘器賵襚,送之如禮。葬於安陵。子順,官至永陽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