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隨著一聲尖利的嗓音,京城貓耳胡同的一處民宅裏瞬間響起了慌亂的腳步聲。
“老爺!老爺!天使來傳旨了!”看門的仆人神情慌亂地衝進了位於主院西廂的書房,上氣不接下氣的稟道。
顧謙呆愣愣地從書房附設的小床上坐了起來,看著眼前神情慌亂的仆人,他滿腦子都是漿糊,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因為勞累過度暈過去了嗎?怎麼一覺醒來就處在了這麼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中?
“顧安?”他扯開嗓子,用沙啞的嗓音問道。
“老爺?”仆人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天使來了。”
顧謙點了點頭,本主的記憶隨著他的清醒一股腦地灌了進來,洶湧而來的各種記憶差點將顧謙擊垮,他眼前發黑,抓著床沿晃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穩定下來。
顧謙,字慎之,嘉和二年探花郎,授翰林院編修,正七品,半個月前因得罪當朝首輔被勒令停職歸家,今天這道聖旨,估計就是對他的處理意見下來了。
來不及消化更多的信息,顧謙在顧安的幫助下穿起了官服,快步來到前院接旨。
擺起香案,跪伏在地,麵白無須一臉陰柔的太監揚聲道:“翰林院編修顧謙接旨!”
“罪臣顧謙聆聽聖訓。”
“聖諭:翰林院編修顧謙懈怠職責,不奉朕詔,罷七品編修職,貶福建清江縣縣丞,著令即日起程,欽此!”
“臣——領旨。”顧謙低著頭,從嗓子眼裏憋出了這幾個字。
“顧大人,該接旨了。”宣旨的太監看顧謙跪著不起來,還以為他遭受了重大打擊沒回過神來呢。
顧謙抬起頭,雙手接過太監手裏的聖旨,看太監衝他使眼色,他也不明白,轉頭看顧安。
顧安知道那太監是要好處呢,可是家裏現在窮的叮當響,到哪裏去給太監弄銀錢?摸了摸袖袋裏那個荷包,他有點舍不得。
看到顧安為難的樣子,顧謙恍然大悟,趕忙讓顧安把荷包送給傳旨的太監。
“老爺……”顧安舍不得,這可是他們家最後的一點錢了。
“顧安!”顧謙瞪了他一眼。
顧安沒辦法,非常肉疼地、不情不願地將手裏的荷包送了出去。他的手剛伸出去,那太監就一把把小荷包薅到了手裏。他握在手裏捏了捏,感覺了一下那輕飄飄的分量,臉上現出一絲不屑。
“這位公公,請到書房去用盞茶吧?”顧謙站了起來,賠著笑請太監進屋。
太監一見這主仆倆的寒酸樣就來氣,再說顧謙得罪了當朝首輔,仕途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當下也不給他好臉色,一甩袖子,冷哼一聲:“窮酸樣兒!”
說完,帶著隨從揚長而去。
目送太監離開,顧謙長籲了一口氣,可算是走了。
“我呸!一個閹人也敢充大爺了!”顧安見人走遠了,狠狠地啐了一口。顧謙看著他跳腳的模樣,搖了搖頭。
捧著聖旨回了屋,顧謙稀罕地摸了摸聖旨的質地,又展開來看上麵的花紋、字跡,他還沒見過聖旨呢,這次要不是把首輔得罪了,憑他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哪裏能享受得到這樣的待遇?
“老爺,”顧安見自家老爺得了貶官的旨意反而嘴角帶笑,不由得顫聲道:“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顧謙觀摩夠了聖旨,奇怪地抬起了頭:“我有什麼想不開的?”
“那清江縣離京城可有千裏之遙,再說一個縣丞……”顧安話還沒說完,就聽院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顧謙抬眼看去,隻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一頭衝進了書房。
“老、老爺……”
“慌慌張張的,成什麼體統!”顧安大聲訓斥道。
“老爺,”小丫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哽咽著說道:“夫人快要不行了!”
什麼?!顧謙噌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什麼叫不行了?是快要死了嗎?聽到這個噩耗,顧謙心口一陣絞痛,手指著小丫頭說不出話來。
“夫人不是一直病著嗎?怎麼突然就……”顧安急得團團轉,看顧謙還一臉痛苦的僵在那裏,急忙催促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吧!”
顧謙這才驚醒過來,拔腿就往外跑。
顧家是個二進的小院,顧謙的書房在前院,顧夫人的住所則在後院。顧謙跌跌撞撞跑到了後院的東廂房,廂房裏傳來了嗚咽的哭聲,他呆呆地停住了腳步,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房裏那個名義上的老婆。
那是顧謙的老婆,可不是他的老婆啊!雖然他也叫顧謙,可是卻是來自一千年以後,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