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梁小良起來,她看著鏡子烏黑的眼圈,頭也痛起來,用清水拍了拍臉,有點昏沉的頭總算清醒了一些。
“小良,你師兄來了。”梁母在樓下大喊。
“哦,知道了。”
和楊崢約好了要一起去看展覽,換上連衣裙急匆匆下樓去。
中餐館位於普拉多大道,一條直直的甬道,兩旁種滿了高大挺拔的法國梧桐,一片墨綠中,陽光透過葉間影影綽綽。
梁小良走出餐館,再往前走兩步,站在門口略一張望,就看見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站在一棵梧桐樹下,一陣輕風,拂動他黑色的發絲,幾片葉子落下,在光影裏翻飛著從他麵前飄落。
梁小良愣愣地走到他麵前去,看著他黑沉的眼高挺的鼻梁和優雅的唇線。
他在看書,陰影印在書頁上,楊崢抬頭,淡淡地應了聲,“哦,你來了。”
梁小良抑製不住唇角上翹,抿抿嘴,“嗯,事情好像也解決了,這幾天給你帶來了麻煩,抱歉了,師兄。”
合上書,他垂眼,把書塞進書包裏,“沒事,反正我也不介意別人怎麼看我。”一頓,他看著梁小良,聲音呆呆的,“你和那個阿拉孔是怎麼認識的?”
梁小良老實回答,“他就是常來我店裏買襪子,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
“這些踢球的就是整天沒事幹。”
梁小良躊躇了一下,不自覺地為雷蒙辯駁,“還好吧,這個阿拉孔還是個不錯的人,他昨天也在記者麵前幫我說話了。”
楊崢顯然不這麼認為,“那他為什麼不早點呢,你看,你現在的facebook都不能用了,整天還是有些無聊的人在下麵留言。”
梁小良搖搖頭,“也不能這麼說,他還能置之不理呢,我在想,我那天說了很過分的話,應該要找他道歉呢,為了這事,我一晚都沒睡好。”
楊崢分析說:“要讓這件事淡下去,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避免和他過多接觸,否則又被拍到,然後放上網,登上報紙,這件事就沒玩沒了了。”
梁小良抿嘴想了一下,點頭,“有道理,那就算了。”
路上他說了前兩天人文係有個老師開了個文藝複興時期藝術創作的相關講座,認出楊崢是人類學係的,以為他什麼都不懂,非逼著他問問題,結果他反駁了老師的好幾個觀點,有理有據侃侃而談,把那老師逼得半分鍾裏隻說了一句話:“唔唔,這是個好問題。”
路上他得意的像個小孩子一樣衝著梁小良笑,說最喜歡看自以為是的人出醜了。
梁小良笑意吟吟,“好在我沒去,否則開學之後那老師一定不會放過我。”
“他還是不會放過你的,他認得我,他知道我和你是什麼關係,你勸你開學小心不要選修他的課,反正他的水平也不怎樣。”
梁小良眼珠一轉,摩挲著下巴,“我和你是什麼關係?”
“就是,就是……”
梁小良見他抓耳撓腮,一副急得不行的模樣,有些心疼,解圍說:“戰友是吧。”
“對,就是戰友。”楊崢咳嗽了一聲,連忙附和說,心中湧起一股別扭。
楊崢不自在地撓著頭越過她走在了前麵,梁小良跟在後麵,嘴角卻是明顯地微微揚起,慢慢地眼底染上一層讓人難以察覺的溫柔。
這幾天因為雷蒙紋身的關係,為了免去再被人誤會為奸夫淫婦,梁小良和楊崢去圖書館的時候,都默契地分開,沒有在他們平時固定的位置上,到差不多要走的時間,怕楊崢找不到自己,所以都是梁小良提前半個小時在圖書館裏滿世界地找他。
昨天在圖書館的時候,梁小良找書的時候恰好隔著五個書架,看到了楊崢在另外一個角落的位置,於是梁小良暗暗記下位置,等閉館的時候找過去,卻發現這家夥不在那兒了。
梁小良心想,靠,不會是他自己先走了吧,結果跑到平時他們的固定位置一看,楊崢就在那,直直坐著在打瞌睡呢。
梁小良這才知道,原來之前她每次這麼容易找到他,而且每次這麼巧合都是在那個位置,原來都是楊崢事先就等在那了。
其實梁小良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也不知道楊崢在期待什麼,他們努力地靠近對方,可在這一路雙方卻也紮了一身的刺。
每個人都很堅持,倔強地像石頭一樣,梁小良堅持自己畢業後要努力賺錢,要買一間小房子,好好裝修,要大冰箱大廚房,要好吃好喝,七八個鍋,大陽台大沙發,養一隻中華田園犬,就在馬德裏,在爸媽身邊好好生活。而楊崢也堅持珍饈美饌,所食隻能三餐,華屋重飾,所憩不過一床,垃圾箱裏睡著了跟別墅沒差別的理論,在非洲在拉丁美洲有更多有趣的人,不用一輩子窩在馬德裏。
兩個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人,共同的交集也隻有都熱衷於研究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梁小良不知道未來他們的關係會走向何方,隻能好好地珍惜現在,有些人不一定要一生一世在一起,遇到本身,就是一種幸運,她和楊崢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