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爸爸,不是我爸爸。爺爺,爺爺,你不是說今天爸爸會回來的嗎?你騙我,你騙我。”

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的老人家正站在窗台前看著屋外一地的落葉發呆,就被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小孫女給抱住了腿。稍稍活動了已經有些僵硬的關節,他慢慢蹲下了身子。

小沐沐臉上還沾著些泥土沙子,已經哭成了個淚人,他拿來手絹給她擦啊!邊擦邊哄。

“沐沐不怕啊!天塌了都有爺爺給你頂著。”天塌了都有爺爺給你頂著,老人家的身軀早已不像從前那般筆直,那一股子硬氣倒是十年如一日。李沐清又哪裏懂他的無奈和悲痛,隻知道從那天起,牽起她小手的爺爺,便是她的天。

“爺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幾乎可以說是一步一步,慢慢移到病房裏的。病床上李老將軍原本閉著的眼睛緩緩張開,眼神裏一絲絲的不甚清明很快就被濃濃的欣喜所代替。

“我的沐沐,終於回到家了啊!”

記憶中有爺爺高興時朗聲大笑的樣子,憤怒時拍案而起的樣子,抱起她時眉目舒展的樣子,卻唯獨沒有這樣,整個人虛弱到氣若遊絲。

“爺爺,我……”泣不成聲,隻能緊緊握住那一隻已經近乎幹枯的手,那一刻,她突然就那麼恨過去了的那五年,也恨放任那五年就那樣過去了的自己。

爺爺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去世的,出殯的那天天空飄著小雨,軍政兩屆前來送他的人從李家的宅子直直的排到了軍區大院的門口。大伯父捧著靈位走在最前麵,而李沐清跟其他叔叔伯伯們跟在後邊。

雨越下越大了,打濕了頭發,打濕了衣襟,踉蹌著在新修好的墓園前跪下,手指撫摸過墓碑上深深刻著的大字。

“爺爺啊!您說過的,最大的心願便是看著我長大,看著我幸福。我現在很好呢!所以您……安息。”

後來,她質問李沐宇為什麼要向她隱瞞爺爺病危的事情,他卻拿了預先幫她收拾好的行李拉著她就往宅子外邊走。

“你到底要幹什麼。”甩開他的手,她死活不肯上車,那幫穿了軍服的人就是在那個時候走了進來。軍服在軍區大院是那麼常見的啊!可是家裏其他人臉上嚴肅的表情卻讓李沐清覺得那樣不安。

“她是我妹妹,既不從軍也不從政,她跟這一切都沒關係。”大廳裏李沐宇拍著桌子對著領頭的那位少校大吼,那人卻隻是筆直的站著。

“我們並沒有限製你們的自由,隻是李建業和李建國兩位少將都在接受調查,所以作為家屬,你們暫時不能夠出國。”

僅僅是一夜之間,李家翻了天,一屋子的軍官政要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望著往日熱熱鬧鬧如今卻頗顯清冷的屋子,李沐清側著頭將臉貼在玻璃窗上。冰涼的觸感刺啦一下,在她膨脹的腦海裏濺開。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難道不是嗎?平時我們風光的時候一個個的都使勁往上貼,可是現在呢?看見我們就跟見著什麼流感病毒似的能躲多遠躲多遠,我算是看清楚了。”

“現在這種情況不能怪他們,現在王家和林家都受到了牽連一個個都人心惶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