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延風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秋高氣爽的天,他披著身上還未退去的晴光踏進病房。深深凝視著病床上安安靜靜閉著眼睛的那人,半晌無語。

“昨天晚上送來時便已經做了全方位的檢查,蔡院長也已經親自過來看過了。除了前額的傷口縫了五針手臂和大腿處有輕微擦傷之外,其他一切無恙。”

“為什麼之前沒有通知我?”

“對不起先生,這是我的失職。”尹姨也不多做解釋,隻是鞠了個躬道歉,在她一片真誠的目光裏,寧延風微微皺起了眉。

李沐清睡醒過來時已經臨近中午了,裝修豪華VIP病房裏頭陳設得就像星級酒店,但空氣中淡淡的藥水味和手上貼著的輸液管,卻還是出賣了這裏是醫院的事實。

有些尷尬的想翻個身就感覺腦袋裏頭暈乎乎的,伴隨著額前刺刺的疼,有關於頭天晚上的記憶就慢慢湧了上來。宋可可走後她頭頭抱了一瓶紅酒躲到陽台上喝,對著舉杯,一杯又一杯。然後手鏈被她不小心甩到了欄杆外的平台上,酒後膽肥的她翻出欄杆去撿,腳下沒踩穩往下一栽,後頭的事情就全都不知道了。

唉!酒性誤事啊!想著自己二十好幾的人了還因為這樣的原因摔破頭被送來醫院,頭上說不定還多了個大窟窿,她隻覺得丟人丟到外婆家了。尹姨他們應該都被嚇到了吧!

想到這裏她悄悄掀起被子的一個角,想剛想坐起身來就瞧見了一邊沙發上正坐著的那人,而他,正看著自己。

“那個,你來啦。”認命的又躺回去,想著這樣的話不用麵對著他應該氣氛就不會那麼奇怪些,他就已經在床前站定了。

“我……我這樣不用叫醫生再來看看嗎?”

“我已經按過呼叫鈴了。”

“那尹姨他們……”

“李沐清。”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臉上的表情讓她覺得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時候。他說:“李沐清,你敢傷害他試試看!李沐清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李沐清我放手,放你自由。”

頭部劇烈的疼痛已經不似之前,床上瑟瑟發抖的人慢慢蜷成一團,“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

“清兒?”還沒說出口的話卡在喉頭,如同時吞入數根魚刺那般難受,臉上的冰冷在她痛苦的神色下瞬間瓦解。

“我求求你,延風,不要丟下我。我不要一個人,我沒有,我沒有。”她的情緒越來越失控,撕扯床上的被子,抓自己的頭發和臉。手背上的輸液管在她的掙紮下滑了針,瞬間就腫了好大一塊。額頭上剛縫好的傷口也似乎是裂開了,鮮紅的血在白紗布上暈出一灘不淺的痕跡。

這樣的場景讓寧延風震驚,呆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裏,他見過她無數種的樣子。對著敵人的囂張狂妄,看待愛情的認真執拗,裹在無望情感裏的失落心傷,麵對困難凶險時的無懼無畏。

而他呢?他一直被排除在這些情感之外,這是寧延風老早就有了的認知。她不在乎他的忠誠,所以不坦誠也沒關係。她不在乎他的感情,所以隱瞞著家人親友也沒關係。她甚至不在乎他的孩子,所以才能那麼決絕的,為了那個男人,說放棄就放棄了那樣一條小生命。

之前總以為因為無愛,所以無傷。可是李沐清,為什麼讓我看見這樣的你,你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由你發出的哪怕一點點的回應,都足以讓我下定決心這一生都不再放過你。

早在她初發作的時候為了不讓她再傷害自己,寧延風就一把將那纖弱的身子給摟進了懷裏。禁錮住她的四肢,再用下巴將她的頭緊緊扣在自己臂彎裏,原以為她會冷靜一些的時候就感覺肩膀上一疼,這小丫頭,一炸毛就上嘴攻擊的毛病倒是一點都沒變。

於是一大堆醫生護士湧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詭異的一幕,眼神空洞的女病人像瘋了一般對周圍的一切撕拉扯咬,而將她緊摟在懷裏的男人呢?被死死的咬住,白襯衫上都染上血跡了,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那眼裏的心疼之色幾乎能將人溺斃。

“快,鎮定劑。”

為首的醫生忙吩咐了隨行的護士想盡各種辦法首先平複病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