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涼站在書案前,還是研著那副墨,那管束被慕雪拿在手裏,終是沒有下了筆去。無端的一聲歎息,晚涼甚是心疼。那日她被攔在了嵐青王府的門外,慕雪出來時卻是淚流滿麵。晚涼自是心急卻也不敢過問,自那以後,慕雪安靜極了,無聲無息罔若空氣。
那副《月滿西樓》卻是被她拿出,然後撕得粉碎。所有與夏祈陽相關的物件,慕雪一件不留。晚涼不知,隻道是慕雪心傷,久久不得出門而去。
大選將近,見著女兒這般,蘇譽焦急遂吩咐慕暖前去探望。慕暖倒是打點的妥當,該裁製的衣裳,該交待的禮數倒是一件沒落下。
"雪兒還在掛心?七王爺也是無奈,有些東西自是該放下的就放下。"這一入宮門,該斷的自是要斷得幹淨,未免落人口實。
"姐姐無須再說,雪兒懂得。"
慕雪雲淡風輕,拿開了慕暖那置於她身前的錦緞,那一抹極淡的鵝黃叫慕雪難耐心疼,當初,遇見祈陽也是那一抹鵝黃。
"要真懂得才是,雪兒,一入宮門,許多事情都需忍耐,切記莫要嶄露頭角。"
宮內可不比蘇府,蘇慕雪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成為眾矢之的。那張驚世容顏,還望她能盡量隱忍起來。
"雪兒知曉。"
她的身,她的心皆是祈陽的。莫道祈陽此時無奈,就算真的拋卻了她,她亦是會為他守其身心。皇宮之中失了自由也便罷了,切莫失了身心,落得不得自己的下場。
"看你這般,怎能讓我放心的下。"失魂落魄,如斯境地,她怎能不擔心。
慕暖將那錦緞放下,饒是再細致的蘇繡這時也是討不得蘇慕雪的歡心。心不在這兒,守著空殼緣何無奈。房內百合熏香慢慢燃起,晚涼撩撥了幾次,盡管恬淡,這會兒子倒是香氣逼人。慕雪瞧了一眼晚涼,眸子裏沒有過多的神情,隻是無神的轉過了頭,將手搭在了慕暖手裏的緞麵上。
絲絲滑滑,那蘇繡上麵的圖案好些精致,倒叫人不舍得放下了。慕雪笑著接過然後在身上比試了一番這才交付到晚涼的手裏。
"姐姐費心了,這蘇繡原也是雪兒喜歡的,那就用這錦緞子吧。咱爹爹好歹也是戶部尚書,不去爭那光彩,倒也不去降低等次。"慕暖安排的極為妥當,慕雪知曉慕暖的一番意圖。此錦緞做衣裳,倒也不會讓她在眾人之中出彩。
慕暖一番細膩心思,慕雪怎能拂了去,到底是為了她今後著想。
"那,做什麼樣式?需要金陵軒的嬤嬤來瞧瞧?"
"倒也不用,李嬤嬤原是精明之人,懂得怎麼安排妥貼,姐姐也不至於操心。"蘇慕雪自是不在乎這些的,原就對進宮之事不願,花這些心思做什麼。
"那也好,我安排就好。"
慕暖擺手,示意晚涼先行下去。
晚涼拖著錦緞福了身,走出去的時候多瞧了蘇慕雪一眼,晚清在外邊看見晚涼出來,兩人皆是擔憂的對望,這兩位小姐,誰去了宮裏她們都是不舍的。
"這會子晚涼也不在,雪兒卻是沒有話也對我說的嗎?"
慕暖拉著慕雪坐下,瞧出她這一臉的淡漠不過是偽裝,倒也心疼了幾分。現在就如此,進宮後還不知道會怎樣。
"姐姐不必擔心,雪兒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宮內是非多,雪兒自是想盡辦法保全,隻是從今往後看不見你與爹爹。"找不到人撒嬌,更找不到人說掏心窩子的話。
"沒有推心置腹的人,是不方便,那我且將晚清交付於你,倒也是能跟晚涼搭個伴陪你。"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姐姐。"
慕雪抬眸,對上慕暖那一雙擔憂的雙眸,這才意識到這段時間過多沉溺於自己的哀傷,到底是忽略了爹爹與姐姐的。一出聲兒,便忍不住哭了出來,撲倒在了慕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