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卻是越發想的不通透了,餘下幾日倒是清閑,不似浣衣局那般辛苦。因得識得太子妃,東宮內的宮婢倒是待慕雪尚可。分配的活兒也是按著輕巧的來,倒是前兩日,慕雪身子不適,黎蓉還親自來西廂探望,這倒引起東宮上下的注意。
慕雪垂眸,適才想起昨夜下雨,西廂外的院子裏那顆姿柳搖曳著,晃得她心神不寧。也不知家中尚好?宮內不比在外,她現在是要知曉外界的事情也很難。
低低的咳嗽兩聲,慕雪看向靈巧兒。兩人如今同住一間房子,知曉的事情卻是從靈巧兒口中得知。
那黎蓉,果真是太子妃的架勢。慕雪憶起當初相遇時的模樣,黎蓉卻不似佟淩那般易親近。總有疏離感,所以,慕雪甚少與黎蓉來往,倒是喜跟佟淩那般沒心機的孩子親近。
"太子要回宮了。"
慕雪正疊著衣物,靈巧兒一句話叫慕雪頓住了手。
太子?夏荀羽?前次倒是挺靈巧兒說太子出宮巡視,卻不知去了哪裏。宮內上下的宮女對於太子出去一事像是沒有多大的興趣。
"雪兒姐姐都不想知曉太子是何模樣?"
瞧見慕雪未曾接話,靈巧兒到了杯茶走近慕雪。慕雪瞧了她一眼,隨即低眸繼續整理衣物。
"太子是何人物?我們又是何人物?我知曉分寸的。"
自是在聽見夏荀羽的名諱時怔忪了半晌,她沒忘記夏荀皓要她做的事,盡管不知道自己對於夏荀皓來說有何用途,但她明白的是,自從遇上夏荀皓的那天開始,她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一入宮門深四海,她的悲劇就從進宮開始。
那麼夏荀皓跟夏荀羽呢?還有夏祈陽。他們的悲劇是不是從出生就開始了?
"最大的悲劇,莫過於生於帝王家。"
低聲呢喃,慕雪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靈巧兒。
"巧兒,你為何進宮?"
"我?家裏姊妹多,我進宮之時最小的弟弟才足月,如今也四歲有餘了。"
靈巧兒說到家中時候,眸子裏沒有多少光彩,卻是無奈。
"巧兒想家嗎?"
"不想,家裏食不飽,穿不暖,想它作甚?難不成還得回去?"
"卻也是。"
慕雪不再說話。靈巧兒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她不知曉,或許,進宮對於她來說並不意味著是一件壞事,可對於慕雪來說,卻猶如地獄。
次日清晨,慕雪挑了極早起身,西廂的姿柳經一夜細雨衝刷倒是極致的翠綠。縛靈起得早,說是太子妃吩咐了今兒個太子回來,一切都得準備妥當。縛靈指了慕雪去小廚房備火,說是熄火慢熬出來的烏骨雞參去疲。
太子不在宮中,自是無人照顧,太子妃擔心理所應當。不過,當初黎蓉對夏荀羽可是毫無好感。
"太子妃與天子真是伉儷情深。"
廚房的大娘瞧見慕雪在微火,鍋裏的水已經開始沸,慕雪拿著蒲扇輕輕搖曳。
"倒是。"
縛靈端了砂鍋,一路望著大廳走去,慕雪尾隨在後,到進了大廳,慕雪才覺察到空氣中彌漫的窒息。
"奴婢給太子,太子妃請安,太子,太子妃吉祥。"
慕雪跪下,卻也沒有抬頭,縛靈手裏還拿著膳食,黎蓉差遣了兩人起身,縛靈將膳食放下,卻驚得急忙後退。
慕雪不明所以,抬頭之時,卻見一身影急速來到她麵前。似帶動了陣風,慕雪原本還未站穩的步子有些搖晃,急忙向後退去一步,驚慌的跪倒在地。
"抬起頭來。"
似有些清冷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慕雪不禁顫抖一番,周身的空氣稀薄的叫她難受,卻也不敢不從,隻得緩緩抬起頭來。
卻見那男子後退一步,那清冷的眸子裏,狠狠一震,叫慕雪看不出是何情緒。
"奴婢該死。"
慕雪不得不承認,太子夏荀羽與夏荀皓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冷漠,夏荀皓若是地獄的修羅,那夏荀羽便是煉獄的幽冥。
夏荀羽給她的感覺,便是逃離。
慕雪低頭,夏荀羽那一汪清冷中似乎牽絆著一種情緒,叫慕雪的心陣陣疼痛。
"作何名字?"
夏荀羽問,原本清冷的臉上,有些一絲不易察覺的不鎮定,盡管細微,可到底還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殿下,慕雪是我的妹妹。"黎蓉起身,至夏荀羽身側,開口為慕雪求了情。
"本宮問你,作何名字。"
夏荀羽沒有端看黎蓉一眼,卻是一直盯著慕雪。
"奴婢蘇慕雪。"
顫抖的聲兒字慕雪口中逸出,倒是夏荀羽後退了一步,瞧著慕雪許久,然後轉身離開。
"明日開始,去書房候著。"夏荀羽出聲,黎蓉欲開口,卻被一記淩厲的眼神給喝止,隻得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