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說的話,百裏辰聽得苦澀,隻感覺四肢百骸都遊竄著苦意。昔人已去,他想要留下的隻不過是淒涼的回憶。
“是,還請孟婆告知我月老祠的位置。”百裏辰啞著嗓音道。
孟婆一雙眸子打量著他,看著滿眼悲涼的百裏辰:“你不曾記憶千年的事情,做到如此,她若是知道,亦可以安息了。”
聽了孟婆的話,百裏辰渾身一顫,“我終是負了她,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麵。”
孟婆點點頭:“忘川河邊有塊三生石,你可以去看一看。”孟婆說完,將目光落在即墨琬琰懷中的曦月身上,眼中閃過慈祥的笑意:“將她留在這裏吧,我替你們照看照看。”
即墨琬琰有些吃驚,不過想著孟婆是神,也不會做出傷及曦月的事情,就將曦月交給孟婆。孟婆將曦月放在坐凳楣子上,手撫著曦月的臉,眼中劃過異樣:“她是如何傷成這般模樣的?”
即墨琬琰眼中劃過自責:“在鬼市,我沒保護好她,她被惡鬼和鬼臉們攻擊。”
“為何其他的地方無事,單單是臉!”孟婆皺著眉,眼中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不,其他地方被治好了,臉上無法根治,才出現這個樣子。孟婆有辦法治好曦月的臉嗎?”即墨琬琰忽然問道,希冀地望著孟婆。
孟婆抬頭,看了看即墨琬琰,目光在他的右臉上停頓一下就轉開,很是堅決地道:“沒有。”
即墨琬琰眼中的光芒一瞬間就暗淡下去,他緊抿著唇,再也不肯多說了。
孟婆倒是將他的變化瞧了個清清楚楚,片刻,她沉吟著:“你在意她的容貌?”
豈料,即墨琬琰搖搖頭:“我在意別人的,唯獨不在意她的容貌。無論她是美是醜,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她!”這話說得毅然,他眉眼之中的稚嫩之色早就褪去,如今,更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承諾。
孟婆卻是被即墨琬琰的神色弄得一驚,而後收斂了神色,淡了眉眼:“那程雨和冷雲的事情你想必也是知道的,這人間的情愛能維係多久?即使有山盟海誓,最後亦會化為一抔黃土,不都會如那煙啊雲啊散掉,堅持的究竟是什麼?”
即墨琬琰聽著孟婆所說,卻是挑起眉眼,反駁道:“照著孟婆所說,為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無意義的,因為死後,都會隨風而逝。愛情如此,親情如此,友情如此。那因何還要做人,做人又是為了什麼,一切都是虛妄的,我們何必在意,就渾渾噩噩過上一世又一世罷了!可是到了人人都這麼認為的時候,這世界又會怎樣的不堪!人心淡漠,沒了道德的約束,因為一切都不在意,便不再重要,那麼神所建立的秩序就會如水晶一般破碎掉!”
聽了即墨琬琰的大論,孟婆啞然失笑:“我隻是說你,因何會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最後竟然連累到天道秩序!”
即墨琬琰歪頭:“孟婆這話就不對了,我也是一個凡人,以我來代替芸芸眾生豈不是再合適不過,莫非我還有什麼不同之處?”
孟婆一時張口結舌,最後搖搖頭,笑著頭:“罷了罷了,我是說不過你的!可是人過於執著便不是好事,你看程雨便是如此,所以你啊!在你與她的身上,也要學會適當放手。”孟婆瞥了一眼沉睡的曦月,在看著若有所思的即墨琬琰,眼中是無奈之色。
即墨琬琰低頭沉吟半晌,最後抬起頭來,不解問道:“為何你們當神的一個個都不看好我?”
孟婆一愣:“還有誰?”
“神女”即墨琬琰皺著眉道。
“神女!”孟婆驚呼一聲,“你見過神女了?”
即墨琬琰不知孟婆神色大變的原因,不過還是照實說道:“嗯,神女借由曦月的身體降臨凡世,但這對曦月身體不好,若是孟婆得見神女,還請替我轉告一聲,讓她下次選一個別的人。”從他的話語之中,不難聽出對神女的小小埋怨。
然而,孟婆卻是敲了敲手,喃喃道:“這麼快!實在不該啊……”
即墨琬琰聽得不是太清楚:“孟婆,你說什麼?”
孟婆緩過來,搖搖頭:“沒什麼,許是她和幽冥之獄比較有緣,神女這才看重她。”
即墨琬琰暗中撇了撇嘴,說話也不怎麼客氣:“這份殊榮,曦月還是不要的好。畢竟這是損人身體的事……”最後一句,他聲音很小,幾乎是小聲嘀咕,不過孟婆是誰,還是聽了清清楚楚。
孟婆暗中無奈,麵上卻是笑了笑:“也罷,今日我就為神女盡我的微薄之力。”
即墨琬琰聽了,大眼睛頓時亮了亮,一躬身:“多謝孟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