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力氣,終究是不夠用的。
當她再吃力地挖上一會兒,手裏的釵子“錚”然折斷,反折的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痛得她幾乎倒吸口氣。
眼淚,早化為力氣消耗光了。指尖軟得就要化成一灘泥。
更要命的是,這個洞穴雖然越挖越大,以龜速的方式向前擴張。可是,那原本就為數不多的空氣,卻並沒有增加。
空氣稀薄,雪氣彌漫。透骨如冰的感覺,讓人覺得窒息而且難過。
不足夠的空氣,四周都是雪堆圍住。
兩個人呆在相對密封的空間時間長了,漸漸覺得,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蘇錦繡額頭滲汗,有些吃力地坐在雪堆之上。
她的十指,已經鮮血淋淋,她的意識,正漸漸陷入沉睡。
身邊的雪堆,象是憑空提升了溫度一般,讓她原本僵直的身體,慢慢伸展開來。
回憶,也似乎被時間封印。無論那些怒罵和折磨,離她都是那樣的遙遠,遠得,象是冷眼旁觀他人的故事,除了淡淡的刺痛,再沒了任何感覺。
有那麼一個瞬間,蘇錦繡苦笑起來。
她的心裏,有一個十分模糊的念頭,象是雪後的嫩芽一般,慢慢探出了腦袋瓜子——上一世的時候,她少年懵懂,慘遭算計。
最後落入人渣之手,生不如死,直到被活活折磨至死。
今生重來,她想改變結局。
於是,自從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就一直開始努力,努力,再努力。
原本以為,上天賜予金手指的同時,就賦予了改變命運的能力。
可萬萬沒有想到,一場說不出是天災,還是人禍的橫禍,又將她帶往了生死之門——生,或者死。
微微閉了閉眼睛,無數影像再次從腦海之中浮過。
漫天梨花如浮雨,碎瓣飄零暗香來。
香氣浮動的空間,有一個極其慈祥的、帶著溫柔笑意的女子,抱著繈褓中的嬰兒,溫聲呢喃:“寶貝,你要努力活下去……隻為自己!”
從來沒有浮現的夢境。
從來沒有體現過的溫柔。
在意識停留的最後時間裏,那個女子的聲音,變成了強有力的回響:“努力活下去……隻為自己!”
隻為……自己麼?
蘇錦繡苦笑起來——
她何嚐不想好好活著?
可是,這個世界,何曾給她機會?那個外表富麗堂皇的相府,又何曾給過她機會呢?
她曾經的願意,是好好的活下去,那些人,卻將她一腳踢下地獄!
緊閉的眼眸,有淚水緩緩流下。有人在輕聲歎息,宛若夢囈:“你的娘,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溫柔,最最善解人意的女子,她終其一生,唯一的願意,都隻是讓你活下去,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活下去……是的,要活下去!
悚然而驚的念頭,讓她陡地精神一震,整個人,都變得清醒過來。
仍然還是雪堆,她的人,還是縮在雪堆之中,正抱著雙肩,瑟瑟發抖。
肚子裏,餓得象是一把刀絞動,五髒六腑縮成一團,疼得難受,餓得難受!
身下的雪氣,已經將半個身體凍僵。
蘇錦繡伸出手去,挖了一塊雪球,狠狠地塞入口中。然後,又舉起斷掉的釵子,狠狠地開始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