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頓時一顆心落了地,雙手合什念了聲“阿彌陀佛”,急急先走出去迎著了。
正是大熱的天,沈明濤先前被婁紹文推推搡搡地押著,下午出門時穿的一件挺括的杭綢直裰已經皺皺巴巴的了,被關在牢裏好大一陣子,還沾了各種奇怪的臭味。
沈明濤甚至還疑心已經有跳蚤之類的跳到自己衣服裏了,渾身癢梭梭的難受,見了母親親自迎出來要握住自己的手,連忙退了幾步:“母親,兒子這一身髒臭的,要先去洗浴幹淨了再過來跟母親請安。母親放心,兒子沒有什麼大礙的。”
沈大太太忙吩咐了丫環們去燒開水,讓沈明濤就在自己這邊院裏洗浴了,又著人去取了他的換洗衣服過來。
沈明濤足足洗了兩浴桶的水,這才覺得身上都清爽了,收拾幹爽了走出來。
沈大太太連忙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上下仔細打量著:“濤兒,你沒事吧?”眼淚嘩嘩的就下來了,“濤兒你何曾遭過這種罪,那姓婁的根本就是故意為難!”
沈明濤去洗浴的工夫,沈福已經跟大太太稟報了,三少爺這人是贖回來了,不過婁紹文心狠手黑,手裏拿著大昭律說得口沫橫飛。
說什麼尋滋鬧事者,本來要枷號七天以儆效尤,看在沈三少爺有秀才功名的份兒上,枷號就不枷號了,直接在牢裏關七天就算了。
今兒都八月初二了,要是真給關上七天,一出來沒養息兩天就要開始秋試了,這如何使得?沈福好說歹說,最終送了一萬兩銀子過去,這才讓婁紹文鬆了口,答應放了人,卻是隻放了沈明濤一個。
偏偏婁紹文嘴裏還說得好聽,說什麼法不容情,要不是看著沈明濤跟守備大人是同宗的份上,就是這一個他都不能放的;所以沈家剩下那些被抓去的人,還是要扔在守備衙門那監牢裏繼續關七天!
聽到沈福這麼一稟報,沈大太太第一個想法就是那姓婁的根本就是找口子來敲銀子的,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兒子馬上要秋試了,寧可吃錢虧,也不可吃人虧啊,一萬兩雖然紮實,沈家也不是拿不出來。
想到自己被放出來時,婁紹文笑眯眯地說了一句“人錢兩訖”,沈明濤就一肚子火:“要不是元氏那個賤人做張做致,我怎麼會遭這麼一回苦!”當下把元靜姝當著他的麵如何坑他的事說了。
沈大太太聽得咬牙切齒:“這賤人,一定不能讓她好過!就是死,也決不讓她死得痛快!”
沈明濤眼中閃過森寒:“我一定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她後悔來到這世上——”
母子倆剛恨恨地低語著,春湖在門簾子邊輕聲又稟報了:“太太,少爺,二太太和大少爺過來了。”
“他們這時候過來做什麼!”沈大太太不滿地輕哼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你都還沒吃飯呢,我已經讓人褒了老母雞蟲草湯了……”
沈明濤點了點頭:“這兩個怕是聽到什麼風聲,才特意邀著上門來的。我見見他們也無妨,橫豎還算是住在一個府裏的,這事兒我不說,他們明天也會從別人那裏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