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煌頓時一頭的汗:“陳大人,舍弟尋常並不歸家,這家裏真沒有他什麼財產,加上我母親尚在,硬要說起分家惟恐母親憂心,所以這才暫時先混住著——
前些時日我們三房是已經分出去了的,二房本來也是要分的,因著一時不便這才擱下了,還請陳大人手下留情,不要讓我老母親老無所依,她如今年紀大了病症也多,隻怕一時驚懼下會有不妥,陳大人……”
沈國煌要強忍頭痛,話也說得顛三倒四的,好在他頗為識相,一邊說著,一邊接過沈明濤急步走來遞過來的匣子,擱在茶幾上輕輕推了過去:“原定的分家文書都擬在這裏,不過是打算等著以後再拿出來的,陳大人你看——”
陳禦史打開匣子一看,見裏麵並不是什麼分家文書,卻是一冊前朝書法大家雁行的親筆法帖,這要拿去行市裏估價,少說也值兩三萬的銀子。
沈明濤瞧著父親精力不濟,連忙在旁邊添補:“陳大人,這份分家文書委實是早已經定下了的,不過是礙著我祖母她老人家的心思,才一直沒有拿出來;實際上,我們跟二叔那邊兩房人早就是各過各的了。”
陳禦史眼皮不動地“嗯”了一聲,將那隻匣子合上,遞給了身後的長隨:“那如今犯官沈國仁的家產……”
“除了官署那邊,這邊隻有兩三個院子是二叔那邊的,小可這就讓人帶陳大人過去。”沈明濤連忙遞了話上去。
陳禦史站起身撣了撣衣袖,出門跟著沈明濤帶著手下那隊官兵揚揚過去了。
官兵抄撿可是肥差,見著金銀細軟哪裏會客氣,箱籠打翻得一地淩亂,好的東西趁著上司沒看到,能私藏的先私藏了,就是女眷的金銀首飾也被暗中揣去了不少。
梁綺琴正麵如槁灰地躺在床上,嘴裏喃喃念著什麼,鳴玉和鳴蟬兩個哭著撲了進來:“奶奶,不好了,官兵過來抄家了!說是老爺在任上犯了事,都察院的大人親自過來抄撿了!”
鳴玉和鳴蟬兩個一直隨著梁綺琴被軟禁著,並不知曉今天一大早發生命案的事,這會兒猛然見官兵闖進來,聽到下人們無頭蒼蠅似地哭喊著,連忙躲進房裏來。
抄家?這裏是她的家?她的婆婆、她的丈夫處心積慮設計墮了她的孩子,這裏怎麼會是她的家?梁綺琴呆呆看著鳴玉和鳴蟬兩個驚惶失措的模樣,突然拍手哈哈大笑起來:
“抄得好,抄得好!抄得好啊!沈明友,你爹犯了事,你是犯官之子,還想著怎麼出頭?空歡喜,你也是空歡喜一場,哈哈,抄得好!”
“瞧著像是個太太模樣的,怎麼是個瘋婆子!”跟著闖進來的官兵嘀咕了一聲,一手將梁綺琴從床上扯了下來。
鳴玉和鳴蟬兩個齊齊撲了過來想把梁綺琴攙起來:“奶奶!您沒事吧?”
那官兵來之前就弄清楚了沈國仁家裏有幾口人,聽到這麼一喊,就知道這人是沈國仁的大兒媳婦梁氏了。身為嫡子媳婦,這屋裏說不得有些好東西!
官兵順手將梁綺琴頭上插的一支上好的碧玉簪子抹了收進了自己的袖袋裏,拖著披頭散發的梁綺琴扔了出去:“把這瘋婆子看好了。”自己直奔梁綺琴的妝奩翻了起來,見著好的就往衣袋裏揣。
直收到衣袋裏鼓鼓囊了,官兵回頭撫著下巴看著縮在一邊不敢動彈的鳴玉和鳴蟬兩個嘿嘿笑了一聲,伸手摸了一把鳴玉的臉蛋,一手一個也扯了出去:“這兩個可別綁壞了,回頭充作官奴也能賣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