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要說了。”秋慕霜用手捂住了梅鬆庭的嘴,“好好養傷。”梅鬆庭微微一笑,“悶在心裏的這句話終於說了出來, 我心願已了,死也瞑目了。倒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看在兩個孩子的麵上千萬要看開一些。”幾句話說得秋慕霜心如刀絞,隻是勉強點了點頭,“你放心……”
十幾年的夫妻,有些話是不用說得太明了的,隻幾句話彼此已經心意相通。秋慕霜擦幹了臉上的淚水,重新梳理好鬢邊散亂的頭發,淨了淨麵。服侍梅鬆庭二次服藥,又暖了半碗粥喂他吃下去。
“妾身已經命雷鳴把王子受傷的消息散播出去了。”秋慕霜一邊喂梅鬆庭吃完最後一口飯,一邊說。
“夫人果然才智不減當年。”梅鬆庭讚許地說。
“這麼說,王子是同意妾身的主意了?”
“該撤兵才好。”
秋慕霜回身把碗盞放下,洗了手巾給梅鬆庭擦拭手臉,“妾身知道,明天就命雷鳴兵退五十裏,回於菟關紮營。”
梅鬆庭微微一點頭,用手臂輕輕把秋慕霜攬在身邊,問:“雪兒可還好?一年多不見隻怕已經是大姑娘了。”
秋慕霜輕歎道:“是啊。雪兒的確已經是大姑娘模樣了。過年的時候,父王和母後召宣了幾家臣子的子孫輩進宮讓我相看。”
“哦。“梅鬆庭欣慰地一笑,“女兒大了,一家女百家求,也是情理之中的。夫人不是已經打定主意了嗎?何必還要費這些周折。”
“穆媽媽說……事關梅氏的血脈,王子的前程,讓我謹慎。”
“唉!什麼前程?不過是骨肉相殘,爭權奪勢罷了,我不稀罕。”
“君鬱……”秋慕霜猶豫了片刻,終於問出了回繞在心裏的一句話,“古楊國的兵將被困在山穀裏,你怎麼會受傷了?”
“有些事沒必要一定要追尋出真相。既然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何必再多造殺孽。”
“唉!”秋慕霜哀聲歎息著扶梅鬆庭躺下,拉過被子蓋好,“好好歇息吧。明天妾身命人先送王子回京城,京裏比陣前宜於調養。這裏的事就交給妾身吧。”
“不。我已經時日不多了,要留在這裏陪在夫人身邊。”梅鬆庭的氣息顯得微弱了很多,拉著秋慕霜的手說:“自從夫人嫁給我十幾年來,我不是東征,就是西討,沒有幾天在家裏陪在你和孩子們身邊。既然現在我們一家人都來到了軍前,就……再廝守幾天吧。”
秋慕霜含淚點了點頭,哽咽著說:“也好。……”
寢帳裏燈影搖曳,梅鬆庭合著眼似是昏迷,又似是睡去。秋慕霜靜靜地坐在床邊凝望著梅鬆庭。此時,她已經沒有了眼淚。既然事情已無可挽回,再多的淚水也無濟於事,秋慕霜把所有的淚水咽在了心裏。她還要替夫君支撐起大局,她不能讓孩子們跟著自己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