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冷雨見憐娟神色隱晦,秋慕霜聽她低語之後頗有些驚訝,就知道內中有事,連忙躬身說:“有事姑母去忙,侄兒等姑母回來再陪姑母說話。”
秋慕霜又吩咐侍女好生服侍,添換茶點。便跟著憐娟出了臥房,下了台階,便問:“春兒怎麼了?”
“我正要去請公子,正遇上杏兒,她說公子把自己關在王子生前的書房裏誰也不讓進去,不知道要幹什麼。”憐娟一邊說著,一邊扶住秋慕霜。
出了院子,繞過一層畫廊沒幾步便是梅鬆庭生前經常起居的內書房了。自從梅鬆庭去世之後,秋慕霜便安排了人專管打掃,自己常與無事時,或是夜半難眠時過來坐坐。剛到書房切近,便隱隱傳來了梅笑春的哭聲。秋慕霜疾步登上台階,挑起簾子,推開緊緊關閉的房門,闖了進去。
梅笑春漫無目的地穿過花園,不覺間走到了梅鬆庭的內書房,身子一震,疾步拾階進去,在身後緊緊關閉了房門。驚醒過來的小丫鬟杏兒大吃一驚,猜不透他要幹什麼連忙推門呼喚。梅笑春隻是不理,杏兒沒有辦法隻好去找秋慕霜,正好遇見憐娟,便向憐娟說了。憐娟讓她自便,返身回去稟知秋慕霜。
梅笑春聽門外沒有了聲音,知道杏兒走了。慢慢從靠著的房門上起來,走到書案前坐了下來,舉目望了望房裏。房裏的陳設一切如故,隻是再也沒有了父親的音容笑貌。
忽然,書案上滿滿的書籍中露出的一角白絹吸引了他的目光,移開書籍,拿過白絹定睛看時,那是一方用絲線繡製的人物小相。絹上的人俊逸奪人,目光炯炯,宛然生人。不是梅鬆庭又是哪個。不問可知,一定是母親繡製的了。
看著白絹上梅鬆庭的繡像,梅笑春連日的委屈,勞累,傷心,為難……一起湧上心來,再也抑製不住如泉的淚水,撲到書案上失聲痛哭。
“爹爹!孩兒讓爹爹失望了!孩兒不能為祖父分憂,不能像爹爹一樣保護古井國的安寧。甚至……孩兒……孩兒的婚姻都要雪兒用終身來換取。……爹爹……爹爹……你在天有靈責罰孩兒吧!”
正當他痛苦不已的時候,聽見房門猛然被人推開,連忙抬起頭看去。秋慕霜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眼裏滿是關切和擔心。梅笑春回身撲到秋慕霜懷裏繼續他的痛哭,“娘親!孩兒無用!孩兒辜負了爹爹和娘親的期望,孩兒對不起爹爹,對不起娘親……”
秋慕霜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兒子,兒子長了十幾歲,自己很少這樣抱抱他。小時候,他總是羨慕地看著憐雪在自己懷裏撒嬌,懂事地說妹妹小,是女兒,應該多讓娘親抱抱。如今,他已經長大成人,卻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在自己的懷裏痛哭不止,秋慕霜心裏陡然升起幾分愧疚,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好了,春兒!你比起你那些王兄禦弟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你並沒有讓我們失望,你是我和你父親的驕傲。別哭了!啊……”秋慕霜柔聲安慰了梅笑春。
“不!娘親!孩兒無用!孩兒無用!如果孩兒本領足夠好,可以平定列國的入侵,祖父何必還要向古魚國合盟?如果不向古魚國合盟雪兒就不用遠嫁到古魚國了。孩兒一個男子漢,還不如雪兒。雪兒為了古井國的安定,為了孩兒的婚事,做了一切她能做的。甚至——甚至用自己的婚姻來為孩兒還回桂家的婚事。可是——可是,孩兒隻能眼睜睜看著雪兒遠離家鄉親人,明知道蘭錦豐不能成為一個好丈夫,卻要眼睜睜看著雪兒嫁給他。娘親……要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孩兒就聽從娘親之命,寧願孩兒自己心裏委屈也絕不能看著雪兒跳入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