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魚國本是一個多雪的邦國,每年冬天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飄著白雪。今年自入冬就陰沉沉的經月不見陽光,卻極少有白雪飄落了。臘月初八的夜晚,憐雪即將大婚的那個夜晚,出人意料地飄起了漫天的大雪。像扯碎絲綿,又像飄飛的柳絮,在寂靜的夜晚簌簌而下。須臾,便在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氈。映得陰沉的夜晚白亮亮的,如同十五的滿月灑下的光輝。
一夜之間,在古魚國的國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潔白的雪氈,映著為蘭錦豐大婚懸掛張起的紅燈彩花格外好看。
早起的人們在心裏發著猜測和腹誹。猜測著這場雪是因為王子大婚而天降的祥瑞,還是即將迎娶的異國公主帶來的禍患。
直到四更才睡去的憐雪,被窗外侍女仆婦們嘰嘰喳喳的議論驚起,問正在羅帳外輕手輕腳地整理禮衣的靈痕,“外麵說什麼呢?那麼熱鬧。”
靈痕聽見憐雪說話,連忙攏起羅帳掛在金鉤上,笑說:“公主,可真是奇事呢!外麵下雪了,好大的雪!”
憐雪輕輕一笑,說:“下雪有什麼稀奇的,冬天哪有不下雪的。”
“聽冷宮人說,今年古魚國比往年不同,入冬以來竟是一點雪也沒下。公主要和王子大婚了,卻下了那麼大的雪。還說公主是貴人,給古魚國帶來了祥瑞。”靈痕笑著說,臉上難掩的高興。
憐雪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說:“什麼祥瑞不祥瑞,不過是湊巧了而已。”
整衣下地,月痕和碧痕等捧進熱水,憐雪隨意綰起散髻,先淨了麵。因為一會兒還要大妝,所以並沒有刻意梳妝。便披了紫貂鬥篷出來,站在台階上往四外望去。果然滿眼潔白,不染纖塵。內侍宮婢正在忙著打掃院子裏的大雪,以便掃出道路方便行走。
憐雪暗暗歎息,“雪啊!雪啊!妄你形如無暇白璧,身似晶瑩碎玉,不過片時就會別人用荊帚打掃,用鍬鏟搓揚,任你是白璧碎玉,也會身染泥土,化作汙泥濁水。這世間有誰心生憐惜,讓你幹幹淨淨的容留片時啊!”
鄭氏和林瓔珞走到憐雪身後,林瓔珞看著這個眼睛裏始終隱含幾分幽怨的小姑,不免有些心疼,關切地說:“公主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憐雪回身看了看林瓔珞,感慨地說:“沒什麼,隻是看見這些雪被打掃起來沾上泥土有些憐惜之意。”
“沒想到公主竟是這樣的善感!這皚皚白雪用自己的潔白蕩滌了世間的塵埃,即便世上隻有這一時片刻的清白,這白雪也彰顯了自己的價值。縱然它身沾泥土,化為濁水,它也是值得的。”林瓔珞感歎道。
憐雪微微一笑,說:“沒想到姐姐竟有這樣的見識!姐姐說得對,我明白了。”
“外麵天太冷了,公主還是回房裏歇著吧!”鄭氏關切地勸道。
憐雪微微點頭,和林瓔珞回到房裏,“姐姐是白天就回去,還是等我出去以後再回去?”
林瓔珞連忙含笑說:“自然是等公主出去後再回去的。”憐雪感激地看著林瓔珞,拉著她的手,說:“多謝姐姐!等過了年消停了,我就設法讓雨哥哥和姐姐成婚,以後姐姐就能經常去和我說說話了。”林瓔珞臉一紅,低聲說:“謝謝公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