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騰剛踏入仙客來客棧,門口蹲著的一位灰頭土臉的女人蹭地跳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他抬抬眼皮,瞥了那人一眼,扔出幾個銅板,依舊風一般徑直走去。那女子一邊放好了錢財,一邊左右順順腦袋上亂發,露出一張大臉突然擺在林子騰眼前,眉飛色舞的說:“恩公,我不是要飯的,我是阿麗亞!”
你不是要飯的,你收錢做什麼?
恩公?他不記得他曾救過她。
阿麗亞嘿嘿一笑,似看穿他的心思,頗難為情道:“你也知道,我現在有家不能回,手頭兒有點緊。至於恩公嘛,”她笑的更加肆無忌憚,“恩公那麼聰明,早晚能幫我找出凶手,索性起早先叫著吧!”然後一本正經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恩公,我看好你哦!”
林子騰眼皮都沒抬,冷冷甩出兩個字:“謝謝!”
阿麗亞一路小跑追著林子騰道:“恩公,不客氣,咱們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見外!恩公,這幾日你上哪裏去了,我天天守在門口好辛苦呀......”
林子騰突然止住腳步,阿麗亞一個踉蹌,直直將房門撞開,險些摔在地上,腰上卻突然被人一勾,一帶,整個人卻已被帶起。
阿麗亞嘻嘻笑道:“就知道恩公麵冷心熱。”一睜眼卻早如一根蔥頭似的甩到房外門柱上,順帶房門“砰”一聲冷冷關上,一如他的黑臉。
阿麗亞揉揉撞的生疼的鼻子,呲牙咧嘴衝房內叫:“還好還好,鼻子還在,恩公不用擔心。”
屋內一片死寂,像無底深穀,渺渺沒有回音。
阿麗亞憋了一口氣 ,又道:“恩公還生我的氣呢?嘿嘿,上次是我不好,冤枉了您!您大人大量,饒我這一回吧!以後我一定對恩公深信不疑!”她自說自話了一陣,仍不見對方應答,隻得又道:“其實上次也不能全賴我!秦平畢竟是你的人,出了事自然和你有瓜葛,正常人都這麼想嘛!咱們各錯一半,我這廂先原諒你了,恩公您看咱這氣度如何?”橫豎說了半天,那邊似石沉大海,半點反應沒有,好在阿麗亞沒別的優點,就一條:臉皮厚,依舊軟硬兼施道:“恩公,你看我也不是一點用處沒有。您孤身一人,總得有人照顧,粗茶淡飯我還是能做點的。哦對了,您有銀子哈。你看你一個人,閑時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日子長了,會不會憋死?!啊,對了,您不愛說話哈。哦對了,我武功雖然不高,可也算是個幫手,聽個牆角,打個悶棍還是挺在行的。”眼見自己一張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還沒個反應,阿麗亞終於竄出火來,也不好直接發作,用彝蘭語嘰裏呱啦罵了對方一通。正絕望間,門卻開了,阿麗亞正喊的起勁,一瞧對方的冷臉,尷尬道:“恩公,您不會聽得懂我們彝蘭語吧?”
林子騰眉毛跳了跳,倘若他會,又何苦找這個傻貨當拖油瓶子?
“你信我?”
阿麗亞見事有轉機,急忙點頭如搗。
“以後會對我言聽計從?”
阿麗亞默默撇了撇嘴,臉上倒笑顏如花,說:“聽!您讓我上東,我絕不往西;讓我撒潑,我絕不打滾!”林子騰並不說話,隻冷冷盯著她的右手。無月之夜,雪色茫茫,那目光似有說不盡的寒意,竟令她不寒而栗,默默抬起頭來,舉手誓約:"我阿麗亞發誓,此生無論何時何地何因,必唯恩公令從,違者身死異處,永不還鄉!"
"你可曾想好?也許,"林子騰立於濃濃夜色中,眼波古水無波:"在下正是殺害你未婚夫君的凶手!"
"我......想好了。"阿麗亞咬牙重複說,"阿麗亞無人可依,唯有公子。如果恩公是凶手,我當先殺恩公,而後自殺。"
林子騰唇間冷冷一彎,深覺可笑。
“你一直在這裏等我?樓上的諸位可有動靜?”
阿麗亞認真想了想,說:“有幾位姐姐常常出入買些衣食雜物。”
“她們的主人呢?”
阿麗亞斬釘截鐵的回答說:“沒見過!”
林子騰暗自思忖,難道阿七身居此處,從未離開?他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緊閉的房門,心想:也許她們隻是從未自正門離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