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屏退韓良等人,隻留羅伊在房中,便欣賞起這石竹花來。此花本不該生於此地,更不在時節,偏偏那花兒枝葉如苕,纖細而青翠,枝頭更是怒放如火,花瓣中央呈紫紅色,漸而雜以粉紅,繼而月白,微居香氣,沾染這初冬的冷霜,如美人梨雨初歇,媚豔之中更添嬌羞。
阿七笑讚了一番,突然轉口道:“宋大少今日來的真巧。”
宋玉卿倒也從容,避而不答,反問道:“姑娘會易容術吧?”
阿七驚的抬頭看他,兩人對視片刻,心知肚明,相視而笑,偏偏羅伊吵道:“你怎麼知道?”
宋玉卿含笑答道:“在下親眼所見姑娘四人蒙麵前後躍入府邸,片刻間,傷口怎麼能愈合呢?在下這易容術能改變人的容貌,緣何不能做出彌合傷痕這種事情呢?”
羅伊卻是急了:“你監視我們?!是何居心?”
宋玉卿忙道:“不敢不敢。姑娘覺是監視,在下卻認為是護佑。”
阿七挑眉,不緊不慢的道:“如此說,我們兄妹二人該謝謝公子了!”
宋玉卿聽出話中的譏諷之意,他雖是邊城守將之字,本應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而在兩位弱女子麵前,卻甘心伏低,道:“倘若兩位姑娘不喜,在下當立即撤去周圍的暗哨。隻是...”他麵色凝重,滿腹擔憂,看看羅伊,又看看羅伊,最終深望著羅伊的漆黑雙眸,道:“此處兵荒馬亂,諸位又身份尷尬,隻怕有人居心叵測,暗藏殺心。若兩位姑娘稍有閃失,在下...”
羅伊卻是火了:“我們跟你非親非故,你為何對我們這般細心?我看你這是黃鼠狼給豬拜年,不安好心!”
宋玉卿不由失笑,糾正道:“黃鼠狼給...”突然意識到什麼,話到一半,終於閉口呐呐不言。
羅伊卻沒完,指著宋玉卿的鼻子罵道:“你才是雞,你們全家都是雞!”
宋玉卿一曬,苦笑道:“姑娘知道,在下並非此意。在下一片赤誠,隻願結交兩位為友罷了!”
羅伊皺眉想了一遭,道:“你們大周人人恨我們入骨,你為什麼偏要和我們親近?說!你是不是貪圖我們姐妹的美色?!”
宋玉卿知道彝蘭人一向直爽,今日聽了這話,還是不免一驚。他終於大笑,幾乎掉出眼淚,最後卻異常嚴肅的看著羅伊的一雙剪水雙眸,道:“不知在下可曾提及,在下有一位身在彝蘭的摯友,姑娘的雙眼像足了她。可惜我們已有多年未見,那日客棧樓下見君,如夢中人近在眼前,是以對兩位百般護佑,唯望平安而已。”
阿七一直未開口說話,她一直在觀察判斷。想起宋玉卿月下贈藥,方才又竭力維護自己,倒瞧不出是虛情假意,這時才道:“公子既然念她,怎不派人尋她?”
宋玉卿眼中閃過一抹冰凍刺骨的冷光,開口卻語氣淡淡,似是訴說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往事:“她大約早已不在了吧!”
羅伊早已捏著帕子,拭淚道:“你是不是喜歡她?這故事太深情,太悲催了。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是不是這個意思?哎!我看男子都喜新厭舊,三妻四妾,沒想到還有公子這般癡情滴人。這雙眼睛若非我還用得著,我定剜了送公子去。哎,對了!”羅伊掛著眼淚抬起頭,道:“你看我倆還哪個地方像,要是可以,我切了,割了送你去!”
阿七知道羅伊乃性情中人,早已見怪不怪。宋玉卿可傻了眼,瞧她不像玩笑之語,一個深情劇瞬間就被至情至性的羅伊攪成了恐怖片。羅伊還不依不饒,非逼著宋玉卿說不可。
宋玉卿嘴角一挑,終於道:“若小姐不棄,請賜在下一縷青絲。”
羅伊二話不說,十分爽快的斷發相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