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抑鬱陰沉,黑壓壓厚重的雲層積了大片,仿佛是積聚著無窮力量的火山,沒有滾滾硝煙,卻叫人胸悶窒息。
黑色汽車慢慢的駛過馬路,素秋靜靜地坐在車裏,手中端著個精巧的四方紙盒,這裏指頭裝的是楊梅蛋糕,是她特地定做買給婉婉的,婉婉是個小饞貓,若是看見這樣的東西,不管心情都壞,總會忘卻的。
想著婉婉,素秋心中不由酸楚無奈,自打上次她與兆麟鬧過之後,她基本當那人是空氣,素秋倒也不是沒有勸過,但是換來的隻有憤憤然的一句,‘以後,別再我麵前提那人。’
素秋呆呆的望著窗外灰暗的天空,兩旁的樹木被風吹的錚錚作響,好似動物嘶啞痛苦的鳴叫,無端端的讓她心慌,於她來說,究竟什麼是錯,什麼是對,並不是分的清楚的,有時候黑不一定是黑,白不一定就是白,黑與白之間原本就有一道淺色地帶,隻是,終究不該為了任何事破壞最親密的感情,但她卻隱隱約約的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正放任著思緒,猛地車子刹住了,身子朝前急傾而去,眼底突兀一黑,待到扶穩坐好,她蹙眉抬頭,莫名震耳欲聾的呼號聲暮然響起了,心中一怔,未及反應,繼而,尖銳刺耳此、起彼伏的喇叭聲混著人潮慌亂質疑的聲音像毒藥一般蔓延開來,蔓延到她的心房,她微微顫動強迫自己定眼去看,隻見正行駛在馬路上的車子整齊劃一的朝道旁避讓,試圖過路的行人紛紛停滯了腳步、駐足不前,兩邊人行道上的行人不約而同的往店鋪閃進,街頭一時間亂成一團。
司機見這情況不得不將車泊到一旁的空地上,粗糙的手指按在方向盤上,頗有幾分不耐煩的神色。
“抵製日貨”、“寧肯玉碎,勿為瓦全”、“外爭國權,內懲國賊……”鏗然如鐵、激怒高亢的呐喊聲穿透雜亂的聲海,如冬日狂風、夏日暴雨肆意竄進素秋的耳蝸。
素秋渾身一震,試圖看清眼前的情況,遠遠地,街頭轉角處出現幾個修長的身形,來不及眨眼,來不及呼吸,幾個後麵跟著幾十個,幾十跟著幾百個,人影晃動、腳步蒼勁,似黑雲壓迫似浪濤滾滾的遊行隊伍出現在馬路上,數個颯颯飄動的五色國旗直擎蒼穹,一道白底紅字的大橫幅舉在空中,幾塊刻著些人頭像的牌子高過頭頂……當先的幾名男學生高舉著擴音話筒情緒激昂的呼喊著,身後的悲憤的女學生們揮舞著手中的小旗,將一疊疊的傳單散發給道旁路人,眼底口中滿是鼓勵的話語,隻為號召更多的行人加入他們的遊行隊伍,一群學生聲勢浩大、浩浩蕩蕩,健步緩緩前行、衣擺攜著雄風、號召一浪高過一浪,隨著激人群的泗溪彙海,並且越來越壯大,輕而易舉的封住了馬路,整條馬路瞬間水泄不通。
素秋徒然睜大了眼睛,那眼神化作兩道鐵鉤牢牢的勾在她看見的物件上麵,她看不清旁的卻奇跡般的看清那些人像牌上的一個人像,那個畫的不成樣子、模棱兩可的頭像,那炭黑的毛筆赫然寫著‘財色官僚’四個大字,那不是別人,那是她的兆麟,他們在罵他,財色官僚麼?她瑟瑟發抖,渾身痙攣,一個心在急劇收縮的瞬間又快速的膨脹,一抽一送惹起巨大的痛楚,渾然塗了她滿身,奪去了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