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她不再選擇那條路來等待柏裏,而且元駒比她大一屆,教室也離得很遠,她也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汪清雨的內心漸漸重歸平靜。與其說想念元駒,倒不如說想念跑跑多一些。它是跟隨元駒又回到學校附近的公寓了呢,還是就此留在元駒家,由他的家人來照顧?它會不會同樣想念自己,還是說會慢慢把自己忘掉?當她戴起當初包裹過跑跑小小身體的那條圍巾時,過去的回憶就會湧上心頭。
日子一天天安寧地過去,溫柔的春季終於來到。汪清雨家的花園裏終於不再是光禿禿的了,石子路兩側的玉蘭托起沉重的潔白花朵,薔薇生長出翠綠欲滴的細碎嫩葉。在她二樓的臥室裏,窗邊的春日暖陽常常被繁重的櫻花遮擋,在牆上投下無數圓形的光斑。
如果終有一天她不得不搬離這個地方,唯一留戀的應該就是這片花園了吧。
同樣的美麗也出現在校園裏。因為這,汪清雨等一眾人不再在頂層的“秘密基地”吃午飯了,而是轉移到校園樹林裏的幽靜亭廊上。在那裏,紫藤蘿鋪天蓋地地生長著,新草如絲絨般展開。
周末去逛街的時候,柏裏給她挑了很多她以前絕對不會穿的衣服。和一個男生逛街聽上去很奇怪,但從小到大汪清雨都是這樣過來的,她偏愛黑色係,甚至很多衣服都是兩人混著穿。
於是現在,她就穿著雪白柔軟的純棉襯衣,外麵一件天藍的針織衫,而頭發依舊斜斜地綁在耳後,在陽光下蓬鬆地泛著棕色。
長著一副歐洲人麵孔和淺金色長發的侑是裏麵最成熟安靜的,此時正倚著廊柱坐著,用雪白的手指輕撫垂絲海棠的花瓣;諶海把玩著一個棒球,跟柏裏談論著什麼,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安駿不知為什麼被黑澤惹惱了,追著後者到處亂跑,而黑澤依舊是露著虎牙壞笑,靈巧地躲閃著,讓安駿連他的衣角也捉不到;白佩尋向來是愛犯困的,原本躺在長椅上小憩,結果被黑澤和安駿吵得不得安慰,隻好麵色不佳地坐起來製止他們……
汪清雨起身,沿著狹窄得幾乎無法下腳的小路,向花叢深處走去。
空氣裏滿溢著芬芳,她褲腳擦著迎春花走過,肩頭不斷觸到海棠、丁香和櫻花低矮的枝條,腳下甚至因落花而感受不到石子的突兀。太陽的光斑不斷地從她身上劃過,沒有刻意要去的方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她有了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因著這愜意的恍惚,在最初覺察到身後的動靜的時候,汪清雨隻以為是風聲。然而在那樹叢晃動的輕響出現數次之後,她猛地警惕起來。
先是回了一次頭,蓊鬱濃密的綠色中,並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東西。
但她在繼續走了幾步之後,刻意放輕了腳步,並且迅速隱匿起來。
果然,在草木晃動的聲響中,她準確地捕捉到了不自然的音律。有人在那裏,並且一直尾隨在她的身後。
汪清雨狐疑地屏起呼吸,忍耐著枝椏輕掃頸部的刺癢,利用植被的遮擋,開始反過頭向聲音的來源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