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步,已決定了他的生死。胸口陡遭重創,退勢猶未止住,而嶽曉的整個身子已經到了山崖邊,最後那一步驟然踏空……
敵人似乎是算計好了的,在他胸膛空門大開的時候發出那致命一箭。
嶽曉心中苦笑還未抵達唇角,整個人已經失去了平衡,向著空落落的山崖墜落!
在墜落開始的瞬間,他的右臂卻突然被人抓住,硬生生止住了下墜之勢。嶽曉勉強站穩了身子,便撞上了衛嵐關切的目光。
劫後餘生的情緒未能在兩人心中持續多久,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對麵齊齊舉起的弓箭。所有的箭頭都對準了他們,蓄勢待發。
衛嵐和嶽曉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現在隻有一條路可走了,與其在此處被箭矢射成馬蜂窩,也是必死無疑,倒不如先行跳崖,換一個死裏求生。
剛才那匆忙一瞥,已經讓他們看到山下的河流,若是能落入河水中,生還的機會又會增加一半。
目光短暫接觸,雙方的眼角都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似是在相視一笑。
“放箭!”在那個命令的聲音響起的瞬間,他們已經手挽著手轉身躍下了山崖!
那一刻,衛嵐以為自己找到了飛翔的感覺。呼嘯的狂風灌滿耳膜,在仿佛無休無止的下墜中,她不由自主閉上了雙眼,等著迎接命運的宣判!
是生存,還是消亡?
亙古流傳的謎題在下一刻揭曉了答案,充斥耳邊的狂風變作了冰冷的流水,幾乎是在墜落停止的瞬間就包裹住了衛嵐的全身。
巨大的衝擊力幾乎讓五髒六腑都移動了位置,耳邊也是轟然作響,仿佛有響雷就在身側炸開一般。在這樣可怖的力量打擊下,衛嵐的腦海幾乎是一片空白,隻是本能地記住了跳崖前的最後心聲。
什麼都不要去想,屏住呼吸,還有……抓住他的手。
在洪流之力麵前,他們所能依靠的就隻有彼此了。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山崖上激戰的雙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戰鬥,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雙人影翩然墜崖。
紅衣蹁躚的女子,在跳下懸崖前,嘴角還微微上揚,帶著仿佛能蠱惑人心的笑容。
或許能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不僅僅是她的容貌,還有她異乎常人的舉動。她分明是纖纖女子,眉宇間卻帶著連男子都難以企及的堅定,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中,仿佛從來都沒有恐懼的存在。
在眾人搶到山崖邊時,所能看到的隻有半空中那一抹墜落的影子,那兩個人,就像是蝴蝶和磐石,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物,卻選擇了一同墜落……
衛嵐覺得自己就像是風暴漩渦中的一葉扁舟,隻能被來自於外部的力量肆意擺布,身不由己。
四肢百骸都像是被灌了鉛一樣,完全無法用意誌力所控製,而在這個痛苦的漂流過程中,耳邊的嗡嗡聲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她看到了許多破碎的畫麵,在那些仿佛鏡子映出的影像中,她看到了自己。
那是前世的自己從幼年一路走過的經曆,父母家人都在一次恐怖襲擊中死去,隻有五歲的她幸存了下來。同樣劫後餘生的一個少年牽著她走了很遠的路,才找到了讓他們容身的地方。
而那個地方,也是他們的家,每一次執行任務過後,衛嵐都期盼著回到訓練基地。或者說的更準確一些,她是為了見到唐釗。
曾經的生死相依,讓她對唐釗產生了深深的依戀,成為少女後,那份依戀就化為了戀慕。可是,唐釗永遠對她若即若離,他可以為了買她愛吃的東西徒步走上數十公裏,卻從未開口回應過她的愛意。
執行最後那次任務時,衛嵐承認自己心急了,因為再過幾天就是唐釗的生日了,她一定要趕在那之前回去,親自站在他麵前,一字字說出自己的心意。她還為唐釗準備了一份禮物,那是她親手編織的護腕。
慣於拿槍用刀的手,做起這種精巧的活計來十分費力,但她還是完成了。然而,命運卻沒有給她再次見到唐釗的機會,她完成任務後急於穿越草原,卻在追兵和狼群的夾擊下莫名殞命……
畫麵在她倒在草叢中後並沒有中止,遠處的長草由遠及近地簌簌抖動,而狼群卻仿佛嗅到了什麼可怕的氣味一樣,抽動了幾下鼻子就匆忙逃離。
是有人來了嗎?衛嵐心底陡然掠過了這樣的疑問,隻是那原本清晰的畫麵卻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強烈的痛楚卻突然在身體內爆發。她仿佛被人悶住了口鼻一樣,完全無法呼吸。胸中殘餘的氣息已經憋到了極致,再忍下去就要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