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於停下來的時候,衛嵐正待起身出去,卻被侍女拉住。
不知是否想起了什麼,酒綠眼中滿是頑皮笑意:“王妃且等等再出去,現在去了,豈不是給了她們下台的機會?”
衛嵐這才想起之前在城門處聽到的議論,據說,晉王未曾出府迎親?
按照大燕的婚嫁規矩,新娘花轎到了門口,新郎是要出去迎接的,踢了轎門後新娘方可下轎。就算是有特殊情況,比如辦婚禮時新郎在外遊學或者病在床上無法起身,也要由宗族內的兄弟代為行此儀式方可。
但今天的情況顯然不能用常理推斷,晉王身為皇族,兄弟雖然不少,但哪一個是肯到處去趟渾水的?出身高的如蕭景之流,自然不會來為一個素來不合的兄弟做這件事,出身太過低微的,又沒有資格來做這件事。
因此,晉王不肯出府,這花轎竟就在門前耽擱了下來。
花轎一大早就出了衛府,如今已近午時,少說也等了兩個時辰了。如今已是四月末,早晚雖然還有些寒意,但正午時分豔陽高照,已經有了些入夏的預兆。那位代她出嫁的妹妹穿著層層疊疊的嫁衣坐在轎子裏曬著,滋味可是不好受。
想到這裏,衛嵐的心情轉好了少許,忍不住將車簾輕輕拉開一點,悄悄向外望去。
果然,那大紅花轎靜靜地停在晉王府門前,兩旁的樂手早已不再奏樂,一個個大汗淋漓,喜娘的臉色也都十分難看,場麵是異常的尷尬。
“要等到什麼時候?”衛嵐低聲問道。
燈紅雖然素來穩重,但這幾日在衛府中也算看透了紀氏母女的嘴臉,當下帶著掩不住的笑意道:“王妃莫急,王府中的瞭望哨能看到這邊,知道咱們來了,王爺很快就要出來了。”
衛嵐微微皺眉:“他想怎麼做?”
酒綠在旁憤然道:“紀紅英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成親的日子綁架咱們王妃,她自己本來就是紀家的庶出,她的女兒又算是什麼,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發了這幾句牢騷後,她才對衛嵐笑道,“王爺一定要她們好看,王妃您就等著瞧戲吧!”
聽了她的話,衛嵐忍不住問道:“蕭越是怎麼知道我……被綁了的?”她本想說逃走,但聽酒綠的話音,似乎她逃走的事很是隱秘,連燈紅酒綠這樣本就出自晉王府的侍女都不知道。
既然蕭越沒有把她逃走的實情大肆張揚,她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提。
燈紅在一旁道:“都怪我們姐妹太過大意,以為紀紅英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對王妃怎麼樣……待眼下這件大事完結後,但憑王妃責罰!”
她言辭懇然,倒讓衛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忙道:“你們既已說了效忠於我,咱們便是榮辱與共的,再不要說這些話。”
見她這般體恤,那姐妹二人麵露感激之色。酒綠終究活潑些,又嘰嘰喳喳道:“我就說王妃和咱們王爺是天生的一對兒,對待咱們這些下屬都是一般的和藹。”
燈紅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王爺和王妃的事,也是你隨便能說的麼?”
酒綠吐了吐舌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得衛嵐用疑惑的口氣問道:“蕭越,他是個很和藹的人嗎?”
這句問話裏透出了她濃濃的懷疑,就她和蕭越的幾次會麵來說,那個人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冷漠至極的樣子,仿佛這世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哪怕是在麵對自己的母親時,他身上那種冷淡而疏離的氣質也沒有任何改變。
所以,衛嵐很難想象,這麼一個冷漠的人,竟會是酒綠口中那個和藹的人。
對自己的母親都不會表現出來半分親熱,對毫無關係的下屬,難道還會換一副麵孔不成?
聽了她的問話,燈紅忍不住一笑,正要說什麼,外麵圍觀百姓的議論聲卻陡然消停了。
衛嵐又將車簾扯開一角,卻看到晉王府的大門仍然是緊閉著的。她再往另外的方向看去,卻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正從一輛馬車上下來,隨後紀氏也出現了,最後一個從馬車裏下來的是個年輕少女,正是衛婕。
看到她和衛邯夫婦一同出現,衛嵐眸底顯出了淡淡的訝異。
這麼說來,此刻端坐在花轎內的代嫁新娘,竟是衛妤不成?這一點倒有些意外了,衛嵐本來以為,野心勃勃又十分精明的衛妤,是不可能把晉王妃這個位子看在眼裏的。但是,為什麼是她坐上了花轎,成為晉王妃對一向心比天高的她來說,難道有什麼特別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