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境…無盡的黑暗,無盡的沉重。不知何處而來的壓力死死地將芸機壓跪在地上。一動都不能動。這是神界關押犯錯仙人的囚室。淩厲的刀鋒從遠處呼嘯而過割地人皮膚生疼,甚至連心都成了痛的。
膝蓋有多少年沒有這樣鑽心地痛過了?芸機苦笑著想到。是幾年?是十幾年?還是幾十年一百年?那些在記憶裏淡化到不可觸摸的日子,終究是離她越來越遠了。
夢境的畫麵一轉,威嚴又冷漠的聲音在遙不可及的青空之上響起:
“青帝門下杏花仙人芸機,當眾頂撞五天帝,罪大。然念其侍奉青帝盡心,不忍誅之,遂保留其仙籍仙骨,今日未時派遣至下界度化其餘花神,將功贖罪。十二花神齊聚之日,杏花仙人芸機方可消除罪孽,永居蓬萊。”
芸機猛地從床上做起來。這樣的夢境,她每個月都會夢到一兩次,而夢境的內容正是她被遣下凡間最近的那段時光。
窗外泛起了魚肚白,天已經快要亮了。院子外麵隱隱地傳過來了鞭炮聲。這是人間的二月初,年節的氣氛還未散去,街市上仍是熱鬧地非凡。
脫掉了因為噩夢而被汗水打濕的白衣,芸機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洗了個冷水澡又將衣服洗淨,換了身幹淨的衣裳便出了門去。
這是紹興初年的江南。安靜又祥和。而芸機,早在十幾年前就遷居到了這個名字叫做安寧巷的地方,在巷子北邊做了一個郎中,平日裏沒有生意的時候,就在院裏種些花花草草,名花名藥大多數是有的,於是就又順便開了一間叫做“靜觀”的花圃子。安寧巷的人們大多質樸敦和,於是雖然人人見她十幾年依舊眉眼如初可是又極通醫術與司花,便時而大膽地猜測她是天上來的仙人。
有人會向芸機問起這件事,而每每這時,芸機都隻淺笑著不語。
“神醫?”偶爾也會有嗤之以鼻的人諷刺道,“這年頭朝堂不正!怎會有這些勞什子的神醫下凡,說不準還是什麼妖魔鬼怪呢!”
可是當這些真的生了病苟延殘喘之際,芸機還是會默默的在人家家門口留下一張藥方,字體娟秀。
時間久了,久了,芸機在安寧巷的地位越來越重,已然不亞於了巷子南邊的薑家。薑家世代經商,雖然在這任薑家家主的時候曾衰落過一段時間,但是也很快的覺醒了起來。
“張大娘!”芸機走到緊挨著“靜觀”的一家早餐店,對著正在裏間忙活的婦人說道,“要一個豆包一碗米粥!”
“芸機姑娘出來啦。”張大娘笑吟吟地走過來將吃食端上,說道,“二月二可是要迎花神的好日子。”
“是呢,迎花神的日子,我也是開著花圃的人,也是要去花神殿好好拜會一番的。”芸機笑道。
“芸機姑娘本就是個仙人,也要去迎合她們那些花神嗎?”張大娘笑的咧開嘴說,“還真是麻煩嘞。”
芸機小口地喝著碗裏的米粥,恬靜文雅地一口口吃著,並不答話。
“芸機姑娘還不知道呢吧!薑家夫人要生了!”張大娘在安寧巷是和芸機相處地比較久的,知道她吃東西的時候不喜說話,於是便繼續說道,“東頭起那個崔郎中說薑夫人懷的是個女孩。可把薑老爺高興壞了,也是,薑老爺已過了不惑之年,膝下雖有了兩個兒子,可是到底也是盼望著來個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