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常常做一個夢。夢裏,一個白衣少女站在小舟上,撐著船,用著他不懂的語言,唱著一首溫婉又美麗的歌兒。然後一個回頭,紛紛暮雪中,那個少女佇立在簇簇紅梅之中,笑容明亮。可又在轉瞬之間,一切都化成了零落入泥的花瓣。那個少女也被裝入棺中,
他隻在白紗飄零之中看過那女子清麗秀美的容顏。一眼沉溺。而現在,這個女子,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
“我有沒錯,為何要跪?如果我說的沒錯,方才我已經行過禮了。若是當今聖上隻是為了一株玉蘭而罔顧人命,那聖上又是從何而來的治國之能呢?”她一瞬間的驚怔並不曾逃過他的目光,他看著這個少女生氣勃勃地替自己辯駁,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依然驚奇了千層浪。
“姑娘如此機智慧敏,做一個司花女豈非可惜?”扶蘇笑盈盈地說道,並未用責怪的口氣,而是聽完這些後轉身對著老六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就是一朵花的事啊,父皇日理萬機,實在不必為了這些小事煩心。他日若是問了起來,也是過了花期了。”
老六一聽這話,趕忙著叩頭謝恩,誰不知道扶蘇公子可是來日裏要當皇帝的人呢?腦子被門夾了也不敢與他為敵啊。老六說道:“這丫頭今日得了公子寬恕也是她的福氣了。”
“嗬。”扶蘇輕笑一聲,也不再說些什麼。徑直離開了。
看見扶蘇走了,老六才鬆了口氣:“這次是你運氣好!扶蘇公子一向善待我們這些下人,若是換了旁人…”老六心有餘悸地望了望四周,見沒有人才敢再說,“你這也真是嚇了我一跳,總之下次當差一定要打起精神了,切勿再犯了這樣的過錯。”
芸機點了點頭,扶起周若。說到底老六不是什麼壞人,年紀比他們大上不少,見過的人也多,勢力一點並不是他獨有的毛病,所以芸機雖然對他沒有好感但是也不算印象很差。
老六又叨叨了幾句便走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留下芸機和周若在這裏繼續忙碌她們方才沒有做完的工作。
“可要嚇死我了,不過芸兒,你剛才為什麼不跪下呢?”周若拍拍胸口,幸好隻是虛驚一場,否則她還真不知道她們闖了怎樣的禍會怎樣呢,幸好有扶蘇公子路過這裏,一想到扶蘇,周若的臉上又不由自主地揚起了一抹微微不自然的紅暈。
“人人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芸機淡淡答道,她看見周若的神色便知道她還沉醉在方才扶蘇英雄救美的那出戲之中,於是心底便又湧起了濃濃的不安。她和那析月應當是緣分已盡了,可是為什麼這才剛剛下凡便又遇見了他的轉世呢?命運,命運?芸機突然就想起了那個遠在蓬萊的人…這次,該不會又是他的安排吧?
芸機突然就感覺有些疲憊,匆匆地將手上的工作收拾完了,和周若打了個招呼就回屋子裏休息去了。連晚膳都沒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