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為了他拋棄了一切的公子,已然閉上了雙眼,永遠地消失在了世間。她隻來得及抱住他還溫熱的屍身。沒有眼淚,沒有哀忸,她隻是死死地抱著他,一言不發,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最後,是陌溪來了。
“你這一次凡生,得此一個待你如天的良人,已經夠了。”陌溪站在她的身前,平靜地看著她,“逝者已逝,節哀。”他見過許多的悲劇,甚至自己也是一個悲劇,所以他不會替任何人傷心默哀。隻會靜靜地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切,說些無關痛癢的話。芸機痛恨這樣的他,他自己又何嚐不是?隻是,一切都無所謂了。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雖然沒有存在的意義,卻也沒有死去的必要。
“都是因我而起。”珠兒見到這個昔年殺死自己的人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終於開口說道,“這人間的苦寂,戰亂,都是因我而起…”
陌溪不吭聲,似乎是默認了她的話。
“芸機姐姐呢?”珠兒問道,突然又苦苦地一笑,“我怎配叫她姐姐?她如今還未出現,是不是也是被我連累了呢?”
“她因為你起了心魔。青帝封印了她的意識。”陌溪淡淡道,“你現在已是仙身了,你若真是想要贖罪,那就拋下這裏的一切,隨我去蓬萊吧。在那裏,你影響不到任何人,住在你自己的那一方天地,可以日日為這些因你而逝去的人們哀悼。”
“我想帶他走。”珠兒說道。
“拋下一切,包括他。”陌溪重申,“你的感情已經害了他一次了。”
珠兒猛地抱緊懷裏的人,許久以後,等那最後一絲溫熱褪去了,她才終於鬆開手,摘下了他頭上的金簪,收入懷中。又剪了他的一截長發,與自己的長發綰成同心結,遞給趙高,對他說道,“與他同葬吧。”
陌溪默許著看了她所做的一切,待她轉身之後對自己說道:“現在,我可以跟你走了。”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 惠而好我,攜手同行。 其虛其邪?既亟隻且!北風其喈,雨雪其霏。 惠而好我,攜手同歸。 其虛其邪?既亟隻且!莫赤匪狐,莫黑匪烏。 惠而好我,攜手同車。 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
一曲清歌破空而起,甜美卻憂傷悵然的女聲似是攪碎了曲曲柔腸。一瞬間,方圓百裏的各種鮮花不論時節皆是凋謝無言。
謝謝你給我的一切。你這一生,對不起了那麼多人,卻唯獨沒有對不起我。雖然現在你不在了,可是我依舊惦念著你。永世不忘。永世銘記。至死不休。直到…與你重逢的那一天起。
再見了,秦宮。再見了,胡公子。
白衣女子一閃而去,空中飄落下了成千上萬片的金色花瓣。
一個稚嫩幼女拾起了一般花瓣,驚呼道:“娘!你看!是金子呐!漫天飛的都是金子!”
我們的罪孽,就用這些,稍稍償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