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吾憂正色回答道:“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十歲,在這之前他對我而言隻是一個符號,一個叫‘魏言秣’的符號。可是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這個符號會出現在我眼前,他具體化了,而我最先記住的就是他那雙眼睛,含著笑意,但是冷得叫人心驚。我想不明白,什麼樣的人在心裏充滿仇恨的時候還能笑的那樣張揚明亮?既然可以露出那樣的笑容又為何消散不了心裏的恨意?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應笑歌搖了搖頭,她說:“我不知道,也許??????是恨得夠深、恨得夠狠。”
魏吾憂笑了,眼角眉梢帶了淡淡的倦意,他低著聲音說道:“是,他便是這樣回答我的。因為恨極,所以要讓所有他恨的人看到他過的好。從那之後,無論他做什麼事,無論他殺什麼人,無論他受什麼苦,他眼中總是帶著笑,就像現在的你!”
應笑歌在一直認真的聽他說話,認真到忽略了魏吾憂何時來到她身邊的,知道一隻冰冷的手指撫上她眼角的溫潤,她驀然一驚。錯手揮了出去,“啪”的一聲打在他修長的手上,下一秒她便怔住了,而他卻是微微一笑,收回手,不緊不慢的說道:“我不想你像他一樣,因為仇恨而露出虛假笑容,哪怕那笑容如何明亮、燦爛。”
應笑歌半垂著眼眸似笑非笑低聲說道:“我也不想。”
魏吾憂的氣息在身邊低低的縈繞,像清晨薄薄的霧氣,太陽破雲而出的一刻便無法避免要消散,甚至哪怕一陣風吹過都會消失。
他們就這樣沉默著,良久之後應笑歌仿佛聽見他微微的歎息聲,然後一直修長的手撫在她的頭頂,無聲的揉了一下,帶著一絲無奈的寵溺。
應笑歌吃驚的抬頭看著他,映入眼的卻是一雙含著遺憾、無奈的眼眸。
“魏吾憂??????”
魏吾憂笑了一下,溫文爾雅。他默默地收回撫在她頭頂的手,幽幽的說道:“所有的人都說我像他,可是我知道我不像,我與他,同出魏氏一脈,他的父親與我的父親是孿生兄弟,可是我改變不了他,甚至是他的一個決定。”
應笑歌怔住了,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她很不想相信心裏浮現的那個想法 ,可是直覺告訴她,那樣的荒唐的想法很有可能是事實。
“魏言秣是晉陽公主的??????”
魏吾憂低低的說了一聲:“是!”
應笑歌沉默了,心裏堵得厲害,一時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人說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殺死他父親、兄弟、手足的卻是他的母親,那一年他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卻是因為另外一些至親的人。
這樣的恨,要如何去消散?
她默默的看著魏吾憂,看著他無奈的眼眸,看著他略帶苦澀的表情,耳邊回蕩著他宛若遊絲的呢喃。
“初來魏家的時候他其實並不常笑,隻是默默的看書、練功,那麼小的孩子,一天八個時辰,除了必要吃睡,竟然一刻都不願停。如果一直這樣活著對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吧?我曾這樣想過,可惜啊,魏家那樣的地方比起皇宮的血腥殘忍也不遑多讓,都是充斥著陰謀算計的地方。”
“魏家之所以能容他,不是因為他身上流著魏衍澤的血,而是他身上承著魏衍澤富可敵國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