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夏炳之連忙做出醉態,雙手撐著地麵又晃了兩下,繼續嘶吼道:“皇上!就因為今日的宮晏是為了慶祝我黃澤國的勝戰之喜,疆土外,多少士兵為保家衛國流血喪命,我們又怎能留下這個心懷不軌的賊人為非作歹呢?”
潘雲纓怒到極致,又懼到極致,他指著夏炳之惡狠狠地道:“夏炳之!你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我無情!”
“太尉!你要做什麼?”司馬康驚恐地連連後退,“切莫說夏兄隻是醉酒多言,難不成他真的戳到你的痛楚,你怎的做出這般狗急跳牆的姿態?”
“哎呀,雖說太尉確然有些事情做得不妥,卻也不必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太尉,快向皇上請罪為好啊!”薛文也上前勸道。
潘雲纓氣得麵色發紫,又咬著牙朝學文瞪去,他表麵看似在調和幾人之間的矛盾,事實卻不聲不響地在皇上麵前按下了他的罪名……
“皇上,是臣妾多言,與太尉無關,若、若皇上真的動了怒火,就請責罰臣妾……”眾人麵前,月貴妃也顧不得臉麵,聲淚俱下地哀求,“萬萬不可遷怒……”
“朕,還沒有說什麼。”穆淩被這些人鬧得煩躁至極,隻覺得胸口和太陽穴處都漲得發痛,眼前金星亂蹦,“從頭至尾,都是你們在此挑弄是非!一個個失言,一個個認罪,又一個個請罪!若沒有心虛之事,何必弄得如此人心惶惶!”
盧晏心驚肉跳地看著穆淩的臉色,隱隱發覺不對,可若現在去找夜瑤卻又未免太興師動眾,隻得匆匆轉身去泡一杯藥茶。
“皇上息怒,臣心中實是哀怨難訴!”夏炳之不停磕頭,“月貴妃一直在說自己隻是無心失言,可又曾想過臣與惠淑妃的感受?臣雖與文誌蒙並不交好,可惠淑妃的琴藝卻多半由那老賊的女兒所授,惠淑妃一向喜好琴樂,自那老賊東窗事發後,她整日惶惶不安,若不是有皇上的允諾,她連最愛的琴也不敢多碰,可到了月貴妃的口中……”夏炳之說著,竟開始哽咽,“若說不是故意為之,臣必然不信!”
夜暉深深吐出一口氣,雙全緊握:“這夏炳之一口一個老賊,委實欠揍得很。”
晴錦並未理會夜暉的抱怨,她所有的心思都留在了夜瑤的身上,起初見她除了神色有些冰冷外並無過於激烈的反應,可當她看到夜瑤垂於雙腿的拳頭正劇烈地顫抖著……
她暗暗心驚:看來要找準時候,帶夜瑤離開這裏。
潘雲纓向來口齒淩厲,卻不想夏炳之等人早已做好準備,他怒到目眥欲裂,連話都說不出口:“你——”
“你們吵得皇兄臉色都變了。”一直隔岸觀火的穆晟突然笑吟吟地開口,“太尉,若右相所說確不屬實,你也不必如此動怒,本王聽著那個什麼……家書?到底是什麼家書?文誌蒙之事已過去得太久了,還拿有什麼說服力?依本王看,將那家書找出來,裏麵的內容拿給皇兄看,不就昭然若揭了嗎?”
“王爺說得對啊!”薛文也高聲附和。
夏炳之與司馬康刀子般鋒利的視線也齊刷刷地同時落在潘雲纓的身上。
前一刻還怒火中燒的他聽到“家書”二字整個人好像突然老了十歲不止,仍跪在地上的月貴妃也無力地跌了下去。
家書……
豆大的汗水自額角滑落,潘雲纓想要擺出鎮定的姿態,可蠟黃的麵色已經將他完全出賣。
他與月貴妃家書的內容不僅有對夜瑤身份的質疑,更是有月貴妃在宮中對穆淩行動的監視,雖然這些東西已經全部被燒得一紙不剩,可正是如此,才更會令人懷疑。
穆淩的額頭疼得愈發厲害,饒是如此,他也看到了潘雲纓與月貴妃忐忑的醜態,在心中疲憊地歎了口氣。
果然,這皇宮中,一日都不得安生。
“怎麼?太尉不說話了?需不需要讓皇兄下令,派人去太尉府中取來那些家書啊?”穆晟繼續笑得人畜無害。
“家書……那些家書……”潘雲纓艱難地開口,“已經被燒了……”
“哦?燒了?”穆晟吃驚地張大嘴巴,“普通的家書燒它做什麼?那貴妃嫂嫂的呢?”
月貴妃一個字也不敢多說,更是冷汗涔涔,形容狼狽。
惠淑妃在她身後柔柔地道:“姐姐,你是否身子難受得厲害?瞧這滿臉的汗……”她忙對妗兒道,“快取來手帕為她拭汗啊?”
連喚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妗兒也早已經嚇傻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哆哆嗦嗦地應了句是,然後跪在月貴妃的身邊一下一下地擦著她臉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