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彥聽到她這沒有沒腦的回答,著實愣了好半會兒,然後才複又現出那含笑的神情伴著她一起走入白雲宮深處。
拭薇穿過熟悉的庭院,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如今雲台峰一脈的師弟妹們打著招呼,透過他們那些羞澀又不失敬仰地目光,眼裏也恍恍惚惚看見了自己初來時的畫麵。自己當年也跟他們一樣吧,說不定初來乍到時比他們還要拘謹些。總言之,我們雲台山一脈裏很怪異地從沒有華山土生土長的孩子。
“師姐?”唐彥看著拭薇又飄忽起來的眼神,還是沒能忍住可以捉弄她的機會。雖隻是看著小心翼翼地提醒著詢問,可眼中的調笑卻是滿當當的毫不掩飾。果然,那丫頭在自己的注視下僵住了神色,別頭轉向一邊好半晌都沒再說話。半路中不知她又想到什麼開懷的事,忽地又偏頭衝他展眉一笑,然後整整衣容,收了眼中漠然的神色,這才抬步邁進了偏殿。
此時端坐於偏殿廂房中的二人,正斜靠著座椅品茶閑聊。其中一人作玄衣長衫裝扮,容貌剛毅俊朗,也就是拭薇的正師雲台峰長老安朔。而另一人卻是尋常道教中人打扮,杏黃的道袍加身,一頭黑發被一支斜插著的荊木釵盤在頭頂,通身一派風流寫意地自在人氣派,直如已羽化成仙的焦道廣再入凡間,教化世人。其容貌幾何早已無人在意,既是一個尋常百姓也能看出他修為頗深,而這位得道高人正是華山現任掌位秋廣。
話說這兩人本聊得那叫一片火熱,卻在兩個小輩進入房內之後就話題飛轉直下。嗯,這幾天不見,師父與掌位的“變臉”功力算是越來越精純了。明明剛剛二人不是正八卦著長召師兄被南峰的哪個女弟子各種熱情給鬧得有點招架不住的來著,這一轉臉就又變成討論今年華山自產的茶湯口感不如往年了,竟而又討論起了天氣諸相,山下的住民收成也不太好,是不是要派些弟子下山去施惠……
“掌門,師父,徒兒前來複命了。”拭薇忍住額頭暴起的青筋抱拳施禮,她身後的唐彥也隨之一行禮,臉上全無半點不恭的神色。
卻有人很是不受教地一聲冷哼,空拿捏著長輩的架子,嘴裏淨說著些不知廉恥的渾話:“有勞戰劍先生尊駕心中尚還惦念著我們這些個行將朽木的老人家,還真是讓人深感寬慰呐。”
一旁仙風道骨做派的秋廣見此狀心中卻立馬樂開了花,雖說每次都要自己陪著安朔這妖孽來調戲自己門下弟子,演這些為老不尊的戲碼,可這遊戲卻著實有趣啊。好在他終沒忘了自己掌位,還知道盡量挽回些自己在晚輩心目中的光輝形象。於是揭開茶盅,淡淡地說了一句:“拭薇,你又晚了。”喂,那貨,說著這麼有氣場的一句話的時候不要那麼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會造雷劈的!
拭薇在心中狠狠地唾棄了他二人一把,對自己默念了無數句“不要跟這人一般見識……”之類的安撫自己的話,這才暫時遺忘了自己還未怎麼抱怨這趟差事來的如何之倉促,他反倒莫名其妙的責備起自己來的這樁荒唐事。她咬咬牙,還是不願在他人麵前失了安朔的麵子,慢騰騰單膝跪下,漫不經心的作長長一揖,口中稱道:“掌位師父,您言重了,這是弟子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