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沒等到拭薇聽見他的回答,林中忽地就起了變數。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頭頂雲層厚不可測,狂風驟起,揚起漫天不著邊際的落葉,更兼之瞬間落下的電閃雷鳴,好不熱鬧的一派場景。
還未及拭薇調整好視線,突然間瓢潑大雨又傾盆而下,立馬眼前又成了一片白花花的水世界,還真是有點鬧了個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這稀裏糊塗的瞬間,她忽地就覺著脊背一緊,仿若針刺一般的感覺。她顧不得瞬間被淋透的衣衫,隻憑著直覺數個翻騰,這才堪堪避開了身後接連不斷偷襲而來的弩箭。
待她落地之時,手中長劍不知何時也已經出鞘,被她牢牢握在了手中,在一片陰沉中泛著幽幽雪亮的光芒。
一時之間四周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冒出無數的玄衣之人來,俱是手中握著弩弓,腰佩彎刀的彝民打扮,口中不斷的叫喊著:“擅闖此地者,死!”
說著就不管不顧的衝殺上來,完全不給人任何半點辯解的機會。
拭薇冷眼看著那群人也一般冒著這瓢潑大雨,卻異乎尋常的不受任何影響,更是默契地彼此配合著將對自己的包圍圈漸漸收攏。
她心下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暗歎:自己最近手風不順啊,總是遭遇這種事,一照麵就是直接交上手了。
不過,話說自己確實是不安好心擅入別人的領地,可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我華拭薇可不是你們這些人可以隨意獵殺的獵物。
於是,她很是瀟灑地甩了甩劍身上掛著的水珠,邪佞地挑起一抹嘴角,開合的嘴唇間森然又無情地吐出了一個字:“殺!”
女子利落縱身躍入了人群之中,手起劍落,劍勢大開大闔,一副豁出命去的姿態。隻能見狂風暴雨中,隨著劍招的發出,林間處處是被拉扯出的一道道銀亮水線。
彼此之間不停地廝殺著,拭薇隻得不停地揮著長劍,不能也不敢稍作停歇。她越是與他們交手,便越是心驚。看這些人的手段絕不是什麼庸手,怕是自己一旦掉以輕心,倒在這血泊中的人就該是自己了。可是同時她心裏卻還有著另一種怪異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感覺分明答案就在手邊,可每每觸及答案的時候卻還是讓它從手邊溜了走。
幸而此時唐彥那小子不在,無論此刻自己使出什麼樣的招式手段也不怕被他知曉了自己的底細。
大雨一點要停歇的征兆都沒有,淋得拭薇滿身的血跡都彌漫開來,竟然連衣衫上原本的深藍色都掩蓋了去。她踢著馬靴,腳踏滿地的泥濘前行,臉上竟是帶著幾分瘋狂的鬥誌昂揚的神情,詭異的顯出了幾分蓋世豪俠獨立天地間的霸氣了。
“唐彥那小子真心是好命啊,竟然進不來這險境,話說他該不是故意的吧。”拭薇忍不住自言自語嘀咕起來。
話說,華姑娘啊,這種時候走神似乎不太方便吧--隻這麼一個恍惚的空隙,四周立時就有數把彎刀衝拭薇身上招呼過來。她左手握住劍柄,暗使巧勁,雙腕交錯間又一把長劍歸納於手中。
她不敢再怠慢,雙劍齊出這才攔截住那些蜂擁而至的兵刃。嗬!拭薇心中一聲冷哼:還真是好手段啊,終於還是逼得我抽出了雙劍!
她長舒一口氣,緩緩直起身,一劍橫封於胸前,一劍做起手式,慣用的平沙落雁。其一為盾,其一為矛,不同於任何使雙劍的好手,這就是她華拭薇獨一無二的”戰劍”!
拭薇抽空一抹手,揮去了滿臉的水珠,一身衣衫也被雨水灌得濕透透的,真個個是舉步維艱。她實在是不耐在這樣的天氣裏作戰啊……反手又抹了一把水珠,她眼裏灌滿平日罕見的淡漠,出招也漸漸淩厲起來。不再留有後手,隻以求速勝,隻見她一式“泉鳴芙蓉”削倒一圈敵人後,終是暗歎了口氣,連翻轉了數個劍花,斷喝道:“鶴旋舞!”
交手這半晌功夫,拭薇終是可以確定了:自己覺得怪異的地方何在。這些家夥絕不是人!沒有人的氣息與體溫,更沒有身為人的思考模式,所使招數在十二招以後,必定又會重頭開始。就連他們布陣的手法都好似有人在背後操縱一樣,其間沒有半點隨機應變時必然會有的雜亂。
好在他們人數夠多,動作又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的整齊劃一,若另換個人過來還真難說能否破陣。隻可惜了這回他們麵對的,卻是華拭薇這麼個把拚命當一日三餐的貨色,也難為了苦心布下這陣勢的高人做這番心血了。
其實這些破綻尚且都還不算明顯,最先讓拭薇察覺到的卻是他們在毫不留情地斬向自己時並無流露出絲毫的殺意,隻不過是一味單調的重複著那幾個拚刺的動作。正因如此她才可以不帶任何情緒地狠下殺手,而不必顧及沾染殺孽因果。
不過,看著眼前這小幾十號的人頭,她還是忍不住長長吐出了口氣--跟丫這群木偶拚命,幾番車輪戰下來,怕是最後自己是被累死的啊。
華拭薇估量這眼前形勢,不敢再多做遲疑。再次一擊狠招逼退眾人,提足一口真氣,縱身就躍上身前一棵高高的水杉樹,隨著身形越潘越高,拭薇眼光也隨之暗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