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退熱了,起身喝口水吧。”頭暈腳輕的撐起身,晃晃腦袋這才看清了眼前人:“晴明……”聲音幹啞難聽。他卻清笑著一折扇敲上我肩頭:“隻是發個燒而已,連生死相隨都出口了。”他狐媚的表情裏夾雜著一些疑惑,我略一苦笑:“隻是想起了那些原本已被自己遺忘的回憶罷了,可以生死相隨的那人啊,早就已經不在了。”揪住被頭的冰涼雙手被他扯到一邊,敷上暖暖的熱毛巾,聽他一副嫌棄的語調:“真是麻煩死了啊,還不趕緊自己擦擦臉,連夢中都在哭泣,這男人於你究竟是怎樣的傷痛嘛。”“他啊,”無力的借他的力站起來,推開紙門,慢慢走向院中深處的秋千架,輕撫著藤條上蜿蜒的紋理,傾訴著,“使是除了晴明你,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我當做生命中的一種習慣去愛上的人,是他死了,我便隻是具屍體而已。”肩上隨著我無力落座而滑落的發絲,還是微卷著亂成一團,依靠著木欄,將呼吸調整的稍稍令人更舒服些。那個男人,抬頭望向跟著我來到這裏的晴明,眉宇舒展,真是跟他一點都不一樣啊,他啊,看著我時,隻會擔憂的皺緊眉頭,試著世上我奉若珍寶的人,是唯一一個隻需輕輕一個點頭句取走了我性命的人,是從不忍我神傷的人,是這世上一旦存在了我便不會離棄的人。
府邸裏一派喜慶之色,喧鬧之聲不絕於耳,隻是他一直以來慣用的式神似乎都沒有蹤影。如此看來,新娘畏懼鬼神之說還真是確有其事了。院中那棵熟悉的八重櫻今天似乎也開得分外肆意,繁囂的花枝搖曳下一片粉白的香雪海。樹下一人席地而坐,皺著眉頭,著一身幹淨素雅的白色浴衣,有些不安的表情,手中握著的白玉杯已舉到嘴邊,可又訕訕的放盞於膝頭,兩眼無神的盯著杯盞一言不發。“晴明!”跨出結界,淺笑著在他身邊坐下。“誰?”他恍然驚醒,有些錯愕的回轉頭來看著我這個憑空出現的不明之物。我笑著搖搖頭,有些不甘的開口:“果然還是被遺忘了,雖說今天你大婚之喜,不該用那招的,可是啊……”眉眼一轉,嘴角的弧度挑起的愈發明顯,揉身就向他撲去:“就這麼被你忘記了,好不甘啊。”看他依然還是一副茫然的神情,心裏反而有些糾結了,難道今天就這麼讓我得手了,久違的額頭啊:“呃……”不知何時雙腳離地懸空著,腰間更是墜墜的疼著,是被人拎住了腰帶直接提了起來?!“晴明好薄情啊,說好要在心中為我留下一方餘地的。”齜牙咧嘴,手舞足蹈的向他的方向揮舞著。
看著眼前仍吊在式神手上的那女子,心情忽地就明朗了起來。那種麵對著自己時簡單不含雜質的真誠,遊戲塵世的無謂,偶爾不經意間綻放的矜傲光華,即使又轉世為人還是沒有半點轉變嘛!“這話聽著很是耳熟嘛?眠啊……是你嗎?怎麼又換了身軀,還好這張臉細細辨認著也還能看出些你當年的神情來。”笑笑揮手示意式神將她放了下來:“玄武,放開她吧,是故人。”玄武似乎很是不喜歡她輕浮的舉止,頗有些粗魯的推搡著她到了我的麵前,然後隱去了身形。她似乎是聽見了玄武的名字,特特抽空回身看了一眼,頓時一副驚掉了一般魂魄的神情,問我:“你真的收了十二式神?”呐,眠啊,我可是看見你眼底深處的了然了。話說回來,你這身裝扮似乎不太適合參加婚禮這種端莊的場合。也算了,她本就是這種不拘小節的性子,由著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