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蕪毒(1 / 2)

謝寧瓔“抱病而亡”的消息在一個月後傳到皇宮到達謝冰展手裏,那時她正在為皇帝調製一種新茶,纖細修長的手指緊緊捏著薄薄的信箋,似要將每一個字刻進血肉裏一般,一雙杏眼瞪地生疼,仿佛要擠出血來,卻生生忍住,沒有流下一滴淚。

張總管還是發現了她的異樣,悄悄叫過跟著她的小丫鬟蓮兒,“問問冰展姐姐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蓮兒看了屋裏一眼,冰展已經收好了信,用溫水將茶具潤了一遍,往水壺裏加滿了水,才拖著極沉重的步伐,累極了似的走進自己的房間,反手關好門,再無任何聲息。

蓮兒朝張總管使了個眼色,在門上敲了一下,徑自推開走了進去。

入眼隻見謝冰展挨著梳妝台坐下,雙手趴在桌沿,將頭深深埋在臂彎,那瘦弱的身子劇烈地抖動著,蓮兒心裏一慌,忙上前抱住了她。

“謝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啊?”

謝冰展隻是將臉埋在她唯一能夠創建的一小片黑暗裏,無聲地哭泣著,顫抖著,任由全身的每一塊血肉,每一段經脈,被一把把無情的尖刀殘酷地淩遲著,撕咬著,啃噬著。

謝寧瓔的死將她那原本近乎虛無的奢望徹底打破,除了她自己和著淚水吞下,將所有的痛與絕望融入骨髓,再沒有任何方式能夠溶解半分。

一連幾天,皇帝終於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在晚間批完奏折的空擋,叫住了張總管,“小張子,冰展這些日子怎麼有些不對勁兒啊?”

張總管忙如實相告。

“那就叫她回去奔完喪再來吧。她服侍了朕三年,是個好孩子,原本朕也打算待到秋天將她賜給瑖若的。”

“謝姑娘收到信已是一個月以後,老奴恐怕回去也隻是觸景傷情徒增悲戚,因而捉摸著,過些日子要去南山采一批新茶回來,也將謝姑娘帶去,權當散散心。”

“嗯,還是你想的周到,這幾天就讓她好好歇息,別來禦前伺候了吧。”

冰展在山野間逛了一圈兒回來後整個人氣色果然好了很多。

這天傍晚,康玥晁一走進神火殿,便聞到一股淡雅的清香,便見案幾上新擺上了兩個花瓶,插著一些宮中不常見,漫山遍野開得發瘋的一些野花,看著倒也新鮮別致,傷心悅目。

謝冰展端著新調的茶,“春天容易乏,奴婢特地加了些薄荷,請皇上嚐嚐合不合口味。”

康玥晁坐著接過茶,先嗅一番,淡香中透著一絲清涼,後細細品來,果覺神清氣爽,遂笑著抬起眼,這才發現,她的臉上有一絲不同以往的紅暈。

“果然還是冰展最了解朕的口味。”他忍不住讚到。

謝冰展端著茶盤的手微微發著抖,雖極力克製著,掩飾不住目光中的飄忽迷離。

“身子不舒服麼?”他放下茶杯,關切問道。

“可能今天回來時吹了些風,隻覺得身子燥熱輕軟,心裏似有火在燒一般,身子也乏地緊。”

“你先下去吧,我叫張總管給你找個太醫看看。”

冰展正欲行禮告退,一個眩暈,腳下一軟,托盤和著人便搖搖欲墜起來。

還好兩旁隨侍的宮女眼疾手快,連忙上前將她扶穩。

“先暫時將她安置在朕的小榻上吧,快去叫太醫。”

康玥晁說著,親自扶著她靠在了榻上。

一番切脈問診,太醫輕皺了眉頭,目光觸摸到案幾上的花瓶,方才恍然大悟,隨即微微搖了搖頭。

“回皇上,謝姑娘應該是中了毒。”

“中毒?嚴不嚴重?有沒有解?”

“這些花兒是謝姑娘采回來的嗎?”

宮女連忙惶恐答是。

太醫走過去,將瓶中的花倒出來,每一種仔細嗅了嗅,心裏有絲疑惑,僅僅這一種花還不至於這樣。

“姑娘有沒有接觸其它的花草?”

“姑娘回來說身上不舒服,泡了些幹花草洗了個澡。”蓮兒隻得紅著臉如實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