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迷失(1 / 2)

封瑾轉過頭,也將心思全都放在麵前的陰陽魚上。就在他即將邁步的那一刹那,他想到了自己是該邁左腳還是右腳的問題。這算什麼問題,封瑾想。然而這畢竟是個問題,因為左腳將踏入白色,右腳將踏入黑色。或許就像它們的顏色本身的寓意一樣,封瑾先邁左腳,就將看到光明,先邁右腳,就將看到黑暗。就在這一瞬間,陰陽魚黑白之間那條仿佛不存在的線割開了封瑾麵前的空間,世界頓時黑白分明。或許如果封瑾沒想到那個問題,就沒有這畫麵了。封瑾先將注意力放到左邊的白色上,他想他應該理所當然的先踏入白色的一麵,畢竟自己是那種在白天生活在晚上沉睡的物種。畢竟自己的黑夜屬於夢境。然而黑暗那種沒有色彩的沉默卻對封瑾有著極大的吸引力,讓他幾乎沉進去,像是沉入無邊的夢境,像是沉入無盡的海洋。他想要放縱這種下沉,然後就此沉淪。可他做不到。因為左邊純淨的白色是那麼的耀眼,提醒著他永晝的存在,和永夜的孤獨。

他突然不想邁步了。他想退回去,退出這片廣場,退出那條直通往城池中央的小巷,退出這座無言的城池,退出這個無垠的血色荒原,退出這個擁有著燃燒的天空的世界。就算無法退出這個世界,退到將避開這座城池的小路上也好,封瑾想,退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邊也好,退到這個世界某個看不到那火焰天空的角落也好。什麼都好,隻要不讓他麵對這太過極端的抉擇就好。甚至直接把他推到無盡的光明世界或無盡的黑暗深淵都好過這一瞬間那種逼迫自己決定日後生活的感覺。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封瑾問自己。但自己不知道。怎麼走這一步,封瑾再次問自己。但自己還是不知道。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問,封瑾想。

同樣什麼都不知道的還有梅映雪,那個辜負了自己名字的少女。她在警報響之前兩個小時被柳清荷叫走,說要一起問問竹離老師一些修煉上的問題。她們到了竹離的辦公室發現沒人,於是柳清荷讓她在那兒等著,然後就去找竹離。然而直到警報響起時,柳清荷都沒回來。梅映雪遭遇了幾乎和封瑾一模一樣的遭遇,最後烏雲壓頂,最後在一個巨大的陰陽魚中醒來。

醒來時她躺在陰陽魚的正中間,黑與白的交界。黑白之間的那根若有似無的線將她完美地分成兩半,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她像是處於一半極熱一半極寒,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撕裂了,但又像是一種更加完美的融合。她想起了自己過去無憂無慮的歲月,感覺現在的一切都是夢境。或許現實也隻是夢境的一部分,她不無嘲諷地想。她感覺自己很久都感覺不到的映雪梅花心在此時此刻覺醒了。更無花態度,全有雪精神。分明處在兩種極致的交界處,分明前路未卜,她卻陡地生出了傲骨。她傲然地看待著所發生的一切,無論身體甚至靈魂的感受多麼真實,都與她無關。她仿佛隻留下了意誌還真實存在著,還真正屬於她。她就像一枝純粹的梅花,不為誰開放,甚至不為自己開放,就順其自然地開放著,就在該開放的季節開放著,然後靜靜地準備在該凋謝的季節凋謝。因為看破了存在與不存在的界限,所以才驕傲得徹徹底底一絲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