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養的老羊,過年才下的崽兒,娘說沒別的東西,隻有這個,還算個心意。”狗子根子丟下栓繩,就要溜走。
鈞哥大叫一聲撲上去:“兩個肖小哪裏逃?”一手一個,又將人拎了回來。
珍娘將羊栓進後院,順手從廚房裏撈出兩個饃來塞給兩個小子,兩人又跟鈞哥玩了一會子,又跑到打了一半的井眼前看了會熱鬧,方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給羊喂過草後,鈞哥睡在拚在一起的兩張桌子上,將被子拉到下巴根兒,嘴裏輕輕地道:“姐,我覺得福平嬸的話真沒錯。”
黑暗裏,珍娘微微一笑:“哪句沒錯?”
“這家人,真不壞!”鈞哥飛快地說完,一個轉身,將頭蒙進了被子裏。
珍娘的嘴角愈發控製不住地翹起。
次日,對付過繁忙的午後用餐高峰之後,珍娘獨自一人去了孫木匠家裏。
這一回熟門熟路了,走近村口,幾個小孩子就將珍娘領上了孫家的小道。白日裏,各
家的門都是敞開著,高高的台子上,孫家婆娘正迎門坐在案板前,村道上的情景便盡收眼底。
“喲,大姑娘你來啦!”孫家娘子笑著迎了上來:“怎麼今兒得空?”
珍娘將置辦家具的事大約說了,孫家娘子忙開了後院倉庫的門:“裏頭盡有,姑娘自己請挑吧!”
孫木匠人不在,說被請去一家鄉紳,修園子時,替人家架構亭台樓閣。
倉庫裏的做好的成品,大部分是普通白木,匠作卻精到,木麵光潔,推拉輕巧,全用楔子,關節處嚴絲合縫,不留一點兒多餘之處。
珍娘看中兩張床,一張案幾,出來說定了價錢,孫家娘子便叫外頭小孩子:“去,村口看看有沒有過路的車,若有,進來帶一趟!”
轉身又拉珍娘:“姑娘請坐!走了半天路累了吧?來,喝碗茶再走!”
端上來的,依舊是潤厚結實的土白瓷碗,不知名的土茶,呷一口進嘴,漾開滿嘴清香。
“孫大哥生意可真旺!”珍娘跟對麵的婆娘閑聊,“家裏日子一定過得很紅火吧!”
婆娘笑得眉眼直跳:“也不過這麼回事!姑娘你不知道,這個莊上大部分人家都是木匠,日子麼,其實也都差不多的!”
珍娘又恭維她幾句,遂將話頭引向正題:“別人家哪比得上孫大哥?隆平居的名號不是假的!領了他家的生意,嬸子家的日子自然要比別人家強得多!”
孫家婆娘手裏綱著鞋底,嘴裏由不得帶上了三分自豪:“隆平居確實名號響,我當家的也是經了幾輪才被定下來的。想做他家生意的木匠,光這莊上就有不少,可到底還是敗給我當家的了!哈哈!”
珍娘配合著笑了幾聲,然後低頭喝茶,嘴裏若有似無地問:“隆平居是老字號?我看他家掌櫃的,年紀倒不大。”
孫家婆娘嘴裏嘖嘖有聲:“唉你不知道。。。”
在對方滔滔不絕的言語聲中,珍娘大概知曉了文家,尤其是文亦童的經曆。
原來也是幼年喪親,也是小小年紀就扛起家業。
看起來,他跟自己倒有不少相近之處。
村口路過的車想必不多,到這會兒還沒見孩子回來。
卻給了珍娘難得的機會,一窺文家底細。
“還有那位秋師傅,”珍娘咳嗽一聲,又呷一口茶,還是裝得風輕雲淡,可有可無地問:“聽說是京裏很出了一陣子風頭的大廚?鼎鼎有名的?怎麼跑到咱這小地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