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氣氛很怪。
老爸、老媽走路踮著腳,講話都是捏著嗓子;幫工的劉嬸和胖女人也不像往常一樣說笑;就連灶膛裏幹柴的劈啪聲也低了許多。
“爸、媽,你們怪兮兮的幹嘛。”看到老爸、老媽在他身邊走了幾個來回,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方遠停好自行車,問道。
“小遠,你今天考完了吧,這個——”方文化一邊瞅著方遠的臉色,一邊小聲問。
“很好呀,很理想。”
“小遠,這麼說,你大學上定了?”張菊芬緊緊抓住方遠的手臂,眼睛裏滿是忐忑和期待,她渴望聽到兒子肯定的回答。
“一點都沒問題。”爸媽麵前,方遠不再保留。
“太好了!”張菊芬歡喜的要跳起來,她回轉身,衝著後院喊,“春花——”
“哎哎,別聲張,等錄取通知到了再說。”方文化推推妻子。
“這不我不懂呀?我是讓春花灶膛裏添點柴!”張菊芬白了丈夫一眼,說,“明天記得提醒我上街去買些紙錢回來。”
“又不是清明,又不是年底祭祖,買這東西幹啥?”方文化嘟囔道。
“給你爸媽上墳,告訴他們,小遠出息了!”
要是往常,方文化肯定要辯上幾句,說搞這套沒啥用,可今天他覺得妻子想的對,趕緊點頭:“提醒啥,明天我上街去買。”
夫妻倆跟方遠說了幾句,又去後院忙了,一會後,後院傳出了大聲的說笑,肉香似乎也更濃鬱了。
方遠給陳健打了個電話,兩人不約而同的問:考得咋樣?,然後一齊哈哈大笑。
“老陳,我應該說是正常發揮。”
“兄弟,你正常發揮就已經不得了了,我呢,”陳健電話裏的聲音有些得意,“數學上算是超常了,最後一道大題給我啃出來!”
“那挺不錯呀,這道題聽說很多人一分也拿不到。華夏刑警學院有沒有希望?”
“希望在田野上,老方,我也想跟你一起去燕京讀書呀,可是我算來算去,還是差了十幾分,隻能在金陵混上三年嘍。”
“那你要比我早一年工作了,到時候我回來吃你的大戶。”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老方,這些天你打算怎麼過?”
“我就家裏蹲了,你呢?”
“我先睡他的幾天幾夜,這三天考試把我精氣神全抽空了,然後問我表弟借一台遊戲機,打坦克,玩個昏天黑地。”陳健聲音中透著掩藏不住的疲憊。
方遠和陳健約定通知書到了後,相互走動走動,大部分高考生都這樣,沒接到通知書之前,是不肯出門的。
不用翻紀念冊,方遠也能背得出柳小曼家的電話號碼,可拿起電話機,他又猶豫了,萬一接電話的是唐醫生,他還真有點別扭,想了想還是給柳繼紅阿姨去個電話比較妥當。
跟柳阿姨彙報了考試的情況,請她把他家的電話號轉告柳小曼後,方遠掛了電話。
電話裏,柳阿姨和平常一樣熱情和關心,可方遠卻敏銳的察覺出柳阿姨似乎心情不好。
柳繼紅心情不好自然與方遠無關,是因為今天中午,她的弟媳,柳小曼的母親唐文麗上門和她吵了一架。
她並不喜歡她的弟媳,那副高高在上官太太的淺薄氣息令她厭惡,同樣唐文麗也不喜歡她這個大姑娘(丈夫的大姐),總覺得柳繼紅身上有小知識分子不切實際的清高和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