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當這一刀閃耀虛空時,他才感到了一絲驚奇,因為這一刀射出,宛如羚羊掛角,不但無始,更是無終,刀勢若高山滾石般飛瀉而下,封死了林戰的所有進攻路線,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刀最終會攻向什麼地方。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就發生了,似乎冥冥中有一股玄奇的力量在左右著唐風的意識。
在這一刹那間,唐風豁然明白自己真正做到了“心中無刀”。
——正因為他心中無刀,所以刀在他的手中,在他的眼裏,在他的心裏,就已不再是刀。
這豈非也是一種境界?
但在林戰的眼裏,刀就是刀,而且是一把足以讓人致命的刀,雖然這把刀薄如蟬翼,輕若羽毛,但它破空而至時,仿佛重逾千鈞,讓人根本無法把握。
不能把握就隻有退避,然而在這兩丈小舟上,已是退無可退。
別無選擇之下,他的魚槍不守反攻,不退反進,手腕一振,幻化成百道槍影,強行擠入了刀勢之中。
“叮……”刀槍在極小的概率中相觸一起,凝於半空。
自刀身襲來的一股無匹勁力強行震入魚槍之中,林戰隻感有一道強勢電流侵入自己的經脈內,氣血翻湧,幾欲噴血。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的挑戰是何等的愚蠢,也由衷地佩服起主人的眼力。當主人決定設局來對付這幾個人時,林戰心裏還不以為然,認為是小題大做,而今他卻明白,輕視敵人就是輕視自己。
可惜這明白來得太遲了一點,林戰惟有將內力提升至極限,強撐下去。他的心裏暗暗叫苦,知道麵對如此沉重的刀氣,自己很難支撐多久,當自己力弱之際,也就是斃命之時。
思及此處,冷汗已濕透全身。
“嘩……”就在這時,靠近船邊的湖麵上,平空翻卷出一道巨浪,水珠激射,如萬千暗器襲向卓立不動的唐風,而在浪峰的中心,隱現出一道似有若無的寒芒。
這無疑是妙至毫巔的刺殺,之所以妙,妙就妙在它把握時機的分寸上。
所以毫無疑問,來者是個高手,一個絕對的高手,隻有林戰知道,來人的名字叫林動。
而唐風的眼神依然是那麼地清澈,便像是頭上的這片天空,沒有絲毫的雜質,也沒有絲毫的驚訝,甚至連逼入林戰經脈的內力都沒有震動一下,顯得那般平靜與自信。
他肯定會有後續之招!
但是無論是林戰,還是林動,明明知道唐風一定會變招應對,卻無法預測出他將如何應變,因為唐風根本就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等待,等待著水珠與劍芒進入他的七尺範圍。
林戰與林動無不心驚,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如此鎮定的人。此刻的唐風,真正做到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心境。
難道這不是真實,一切隻不過源於幻覺?如果是幻覺,何以在唐風臉上露出的那一絲笑意又是那麼地清晰、那麼地震懾人心?
笑如曇花一現,當笑容從唐風的臉上消逝的刹那,他手中的刀突然一旋,自然而然地順著一道弧跡改變了方向。
“當……”林戰隻感魚槍頓失重心,更在一股氣機的牽引下,如電芒般迎向隱於浪峰中心的劍芒。
兩人心中駭然,一觸之下,瞬間即分,同時身形錯位,劍槍斜走,封鎖住對方可能攻擊的方向。
唐風狀如天神般卓立船頭,刀在手,全身衣衫無風自動,透出一股說不出的瀟灑,冷然道:“兩位一起上吧。”
林戰與林動相視一眼,都沒有動。
唐風卻踏前了一步!
麵對唐風天神般的氣勢,林動禁不住後退了一步。他曾與龍賡交手,已是有所不及,此刻又麵對唐風,他的心裏已然有了一絲怯意。
唐風沒再說話,厲芒橫掃,寒氣滿場,他已決定用刀說話!
刀既出,勢如瘋狂,乍出虛空,便聞刀風呼嘯,仿佛自四麵八方擠壓而來。
林戰隻有一咬牙,挺槍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