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成曲調先有情(1 / 3)

四扇碧欞琉璃窗豪氣地齊齊大開,暖和的陽光被微風引入室內,照射在一張朱紅色精致的小茶幾上,將上麵的字畫裏的每行字都照得分外清晰明亮。茶幾上壘著許多書冊紙條被風一吹悠悠灑灑地飛了一地。“唰唰唰——”空氣中混夾著書墨的濃香與繁花的甜香,讓人陶醉得昏昏欲睡。

“香浮小姐,香浮小姐!”一名梳著丫鬟鞭子的十二、三歲的青衣女娃風風火火地用力撞開房門,來勢洶洶地衝了進房,氣喘籲籲地朝著一閉目斜倚在貴妃塌上的白衣女子驚慌失措地嚷嚷。隻見這青衣女娃臉黃肌瘦,容貌平平,雙肩如削,身材瘦小,似乎一個終年吃不飽飯似的娃兒般,眼中的浮躁暗示著她的閱曆淺薄。

白衣女子名為香浮,芳齡不過十五,是一雛兒。她仗著天生麗質,常常不施脂粉,卻膚如凝脂,清秀脫俗,好比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由於天性懶惰,她目前住在三樓偏僻的廂房內,卻也自得其樂。對她,樓裏的主事母常常是恨鐵不成鋼,卻又無可奈何。

被尖叫聲吵醒後,那對我見猶憐的遠山眉輕攏,柔柔的身段依舊無力地斜傾,徐徐地睜開扇貝似的眼簾露出一對翦水瞳眸,香浮漫不經心地低啞道:“小青,何事?”溫軟的聲線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的語氣。全身沉浸在日光中慵懶的她像一個發光體異常地吸引著人的目光。

“香浮小姐!不得了啦!嬤嬤又買入了一批秀女!”小青枯黃的臉上滲出一層薄汗,著急地尖聲道。

“哦~~”香浮懶洋洋地敷衍著,伸出白蓮藕似的手腕略略梳理了一下耳邊被風吹散的發絲,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無人發覺的弧度。

“小姐!!這已經是這個月來第三批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沒地方站了啦!!小姐趕緊想想辦法啦!!”小青一看自家小姐那漠不關心的模樣,心急如焚地跺腳嚷嚷。

香浮似笑非笑地朝小青瞅去,軟聲問道:“哦?小青有何辦法?”她邊說,邊低手理了理自個兒身上稍微有點淩亂的衣裳。

“小姐,讓小青說啊。小姐早就不應該挑挑剔剔的!城裏的候公子啊,村裏的孫大爺啊,城外的朱少爺啊……他們哪個不是點了小姐的名字好幾回的?!但是小姐說不見就是不見!結果,就便宜了一樓的春桃、二樓的夏紫、三樓的秋花……論容貌才情,她們都要靠邊站!那裏輪到她們氣焰囂張啊?!”小青一聽小姐讓她說辦法,咬牙切齒地說出自個兒的想法。她那忿忿不平的模樣,讓人不禁深信事情的嚴重性。

“那個‘猴’公子,‘蛇’大爺,‘豬’公子麼~~”不經意的語調重複著,那個“麼”字的尾音被香浮硬是拖得長長的,語氣像是在調情,又像是在敷衍。隻是她那半斂的秀目深處一閃而過的厭惡與不屑,泄露了她的想法。

“哎呀!小姐!拜托您認真一點好不好嘛!!您都不知道啦!那春桃,臉上的胭脂多鮮豔啊!那夏紫,臉多白啊!還有那秋花,頭上的金釵多華貴啊!……小姐啊,您早就該好好打扮打扮了!論風流才貌,今年的花魁非小姐莫屬!”小青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著急。她似乎恨不得馬上就把胭脂水粉啊、首飾細軟等都招呼到小姐身上,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吐胸中憋屈了良久的惡氣。

“小青~~”突然,香浮輕聲地打斷小青那激昂的語調。隻見她雙手微微撐起身子,瀑布般的青絲從瘦削的肩頭傾瀉而下,濃密的長睫下星眸流轉,菱形的朱唇角勾起一個邪氣的弧度,帶著曖昧的笑意地一點一點地靠近小青,緩緩地。

“怎,怎麼了,小姐?...”小青圓瞪著杏眼,磕磕巴巴地問,黃臉上泛起了一股可疑的紅意,倒也有點可人。她雙眼愣愣地瞧著小姐那精致如畫般的五官漸漸地逼進自己,瞧著小姐那嫵媚的眼中自己的傻呆的倒影。她全身頓時像中了咒般立馬僵硬了。

就在離小青的臉還有三寸的距離,香浮停了下來。隻見她蘭花指一伸輕輕地在小青的顴骨上一撩一摸一撥,帶了點好奇又帶了點戲謔,軟聲問道:“小青~~這哪裏來的毛呀?”說罷,細白的手指頭在小青的眼前晃了晃。

小青的臉頓時紅了個透,像一個誘人的紅蘋果。她結結巴巴地說:“小,小,小姐,那,那是眼,眼睫,毛...”小姐那酥軟的聲調令她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了起來。為啥她的臉會那麼紅呢?

“哦?莫不是跟咱樓的廚子小張有關麼?”香浮嘴角的弧度深了深,拋給了小青一個“我不相信”的眼神,瞧著小青紅彤彤的臉上那呆呆的表情,曖昧地笑了笑。她那一大早被吵醒的不爽心情似乎好了點。

“不是啦~~~小姐~~~我已經有好幾天沒見著他了!”房間外的敲門吆喝聲打斷了小青氣急敗壞的解釋,“香浮小姐,有人點名找您呢~~”

“大清早的……去!老規矩。看看是誰,把名字、背景給我記住。該見的不見,不該見的也不見,就說我身體不舒服。懂麼?”香浮推了一臉憋屈的小青一下,挑了挑黛眉道。

小青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應和道,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房門。才掩上房門,小青的臉上浮上了困惑的神情,喃喃自語地:“小張不是說這幾天回鄉下探親麼?小姐也知道的啊!為什麼說……啊!小姐她,她又在逃避話題!討厭!!小姐每次都這樣!!!”突然恍然大悟,她重重地用腳跺了地一下,忿忿地咬了咬嘴唇,急忙就往樓下的會客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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