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隆見這青衣雪膚的佳人嘴裏著‘違心’的話,卻已泫然欲淚,隻道自已中她傷心事,卻不敢直言,不禁心中暗喜,他立即擺出推心置腹地表情,語氣真誠地道:“蘇姐,今日王某冒昧前來,就是為了將姑娘救出火坑,姑娘言不由衷,可是還信不過在下麼?姐切勿懷疑在下一片赤誠,不敢有瞞蘇姐,今日三司會審,欽監倪謙已經大刑下招了,皇上下旨,明日午時在菜市口將楊淩四人就要開刀問斬,哈哈,姑娘不必再怕他了。”
玉堂春聽了這消息如晴霹靂,她蹬蹬蹬倒退幾步,駭得花容失色,顫抖著聲音道:甚麼?楊大人他……他要被砍頭了?我不信!不會的!我不信!”
王景隆見好驚恐萬狀,那模樣更加楚楚動人,不禁賣弄著恐嚇道:“王某絕無虛言!不但楊淩要死,楊家滿門恐怕也不得平安,姑娘花容月貌、國色香,難道不怕被充作官奴,賣入教坊司受苦嗎?”
蘇三腦中轟然隻是明日楊淩就要被問斬的聲音,根本答不出話來。王景隆見玉堂春麵如土色,嘴唇哆嗦著已失卻血色,還當話重了嚇壞了她,連忙又語氣一鬆安慰道:“不過姐也不必太過害怕。
王某自與姐一見,就魂牽夢縈,難以忘懷。怎麼忍心看著姐如此受苦?蘇姐,楊淩聘你為妾,卻掩飾為奴婢身份,可見所好隻是你的相貌,對你何曾有半點真情,姐還不幡然醒悟麼?”
他悠悠一歎。頗為瀟灑地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耶?”
玉堂春聽地心中怦然一動,這位王公子顯然知道不少內情,他如此隻是為了救我出去?皇上如果真要把楊家上下全充入教坊司,他有什麼辦法救人。莫非他還打著什麼主意?
玉堂春是何等人物,慣作的人前歡笑、背後垂淚的生意,最擅掩飾,心中一動了疑念。立即搶上一下,伏地哭泣道:“紅拂夜奔,綠珠墜樓,我們這些苦命女子一輩子不過求一個有情的郎君而已,楊淩非是良人,還望公子憐惜。救救婢!”
王景隆大喜,連忙上前扶起她道:“姐何須多禮,王某能得姐紅袖添香、良宵解語,那是求之不得”,他著忍不住輕狂地在玉堂春柔美的皓腕上輕輕捏了一把。
玉堂春臉兒一紅,攸地縮回手來,假意低聲嗔道:“公子且莫如此。這裏是在楊家呢。”
王景隆聽她楊家,顯是已經對楊淩生了外心,不禁喜道:“這威武伯府頃刻間就要化為廢墟,楊家馬上也要不存在了,姐何須顧忌?隻要姐點頭,便是尚書府裏的玉人了。”
玉堂春滿麵擔憂地道:“可是……楊淩甚得皇上器重呢,怎麼會殺就殺了他?再如果皇上下旨楊家滿門皆為奴仆。公子又……又憑什麼救我出去?”
王景隆見她起疑,更認定她是急著脫出楊家另尋笑道:“這個容易,你隻須照我安排,我保你平安無事。”
王景隆知道明日楊淩必定,楊家上下還有誰放在他眼裏,此次登堂入室直是目中無人、狂妄之極,在他心中出身歡場地女子隻知利害,哪有情意?隻道憑自己的條件玉堂春定然巴不得成為他的妾侍。
得意忘形之下,他便將打算告訴了這個已對他傾心臣服的美人兒。玉堂春聽了暗暗咬牙,臉上卻含羞道:“如此,蘇三多謝公子了,蘇三一切任憑公子安排便是了。”
她以前做的是歡場賣笑地生意,心中再是委曲不悅,麵上也可裝的歡喜不盡,這時有心誑他,這一聲做作的嬌媚無比,聽在王景隆心中更是馬上想到“任憑公子安排”的另一層意思,一時魂兒都飛了起來,恨不得馬上將這個撓人心肝的美人馬上帶回家去。
這樣遍體皆酥的美人兒……對了,還有一個,王景隆忙道:“對了,同你一起被贖出來的那位雪裏梅姑娘,不知她可有心脫離火坑,若是你們倆人出麵,那就更加的可信了……”
玉堂春真想給這無恥之徒一記耳光,想到雪裏梅那性子不善隱藏喜怒,如果她來,難免被人看破,玉堂春忙道:“雪裏梅甚得楊大人寵愛,恐怕未必肯依了公子,婢沒有把握,公子這般性急,如果事先與她聽,萬一泄露了消息……”
王景隆聽了忙道:“姐考慮的是,還是不要了,若是她不識時務,也是咎由自取”。王景隆嘴裏著,心中卻暗暗得意,隻道玉堂春這是起了爭寵地心思,那個女孩兒同樣嬌俏,而且別具一種冷若寒梅的美態,既然有機會明正言順地帶回府去,他可有點兒舍不下,隻想等明日楊氏破家,才把玉堂春揭奸佞的功勞分她一半,將她也弄回府去。
王景隆將自己籌劃的計劃與玉堂春細細了一遍,見老管家在廳外晃了幾次,恐引起他疑心,隻得依依不舍告辭而去,回家給楊淩編排汙名去了。
玉堂春喚過管家將王景隆送出門去,自己折返身急匆匆剛繞過中堂,就見雪裏梅粉麵鐵青立在後麵,一見她來,雪裏梅二話不,欺近身來劈麵就是一個耳光,打得玉堂春怔愕在那兒。
隻聽雪裏梅冷笑道:“枉我與你姐妹多年,竟不知你如此狠毒心腸!紅拂夜奔、綠珠墜樓們是風塵中的奇女子。你蘇三也配和她們相比?
你滾!滾出去,若大人真地不可挽救,我雪裏梅大不了自縊求死,黃泉路上伴他同行,你去享受你的榮華富貴吧,若想留下陷害大人。休怪我翻臉無情”。
玉堂春摸著臉上五道宛然地指印苦笑道:“你這火爆脾氣甚麼時候才肯改一改?幸好今日見那偽君子的人是我,若是你,一經人家對老爺口出不馴,早已鬧翻了,還能套出這些消息麼我回後堂。見過夫人再。”
雪裏梅被她拉著跑回後堂,這才省過味兒來,玉堂春也沒空和她多做解釋,急忙把從王景隆那兒探來的消息與幼娘聽。幼娘一聽丈夫明日就要問斬,身子一晃幾乎暈厥過去,高文心見她臉色瘀紫,駭得連忙扶住她,從袖中抽出兩枝金針在她頸後疾紮幾下,急喚道:“夫人可慌不得。如今大人已然待死,怎生想個辦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