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這才提了把椅子走到柳緋舞麵前重重地一墩,‘昏迷’地嬌軀瑟縮了一下,楊淩在椅上大馬金刀地坐了,壓低嗓門道:“翠雲姑娘?”
醒還是不醒?柳緋舞正在為這個問題苦惱,大腿上忽然挨了一巴掌,驚得她‘哎呀’一聲,驀地張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眸中一片蕭殺,探詢地看了她半晌才緩緩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緋舞傻傻地張大了眼睛,慌不擇言地道是一個妓女!”
楊淩唇邊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聽起來很不錯的答案,那麼……你接近我的目的是?”
緋舞又象出水地魚兒一般開始嚼起了空氣,張合著嘴唇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楊淩臉色一冷,淡淡地道:“本官今晚是中了奇怪的藥物,是麼?你可知對朝廷命官用藥蠱惑,哪怕不是害人的毒藥,也是殺頭之罪?姑娘,你要清楚,我若要殺你,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現在城中正在大搜彌勒邪教地人,編排個罪名給你,就是你滿門老,都得點燈!”
柳緋舞出溜一下,從椅子上跪到了地上,開始編瞎話兒。事已至此,她是真的想不出什麼好借口了,既然有人替她解了**之險,一時也掙不起舍命殺官的勇氣,隻得哭抹淚開始扮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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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嘯”起時,王守仁的大軍正連夜行軍,趕回大同。
五路大軍,穩紮穩打地追擊伯顏、火篩殘部,在失去鬥誌、軍心煥散的韃靼軍隊麵前,士辛個人的強悍根本生不了作用,五路大軍各有斬獲,直追出數百裏,王守仁覺得戰線已經開始拉開,不利後援和補給的接應。於是果斷命令五路大軍回返。
夜戰和夜間行軍一樣危險,軍隊是憑旗幟和樂器指揮的。在夜間難以有效傳達指令。尤其在漆黑一片的戰場上。士兵們很難得到確切的消息,容易驚慌失措,夜戰地不確定性風險太大,訓練不佳的軍隊即使在沒有生夜間戰鬥地情況下,有時都會潰散,所以再高明的將領,也不敢輕易在夜間行軍。
王守仁是因為即將接近大同,士氣喜悅高昂。再加上當夜月光皎潔,而且他地軍隊這段時間與火篩糾纏不休,野外作戰比較豐富,士卒不致輕易慌亂,這才同意連夜返回。
不料趕至這處軍營時,正聽到淒厲如鬼地嚎叫和大混戰出的兵器碰撞聲。王守仁初聞稟報,還以為伯顏派股部隊駐後騷擾,偷襲各處軍營,於是立即命大軍將整座營寨包圍。緩緩收攏包圍圈。
可是一直不見有人射箭阻擊,大軍圍至營盤以柵欄、木刺、壕溝形成的寨牆前時,月光下才見裏邊奔跑嚎叫亡命搏殺的全是大明軍人,營嘯並非經常生的事情,但是軍中老兵或多或少聽過這種神奇的事情,據這種情形是死神怒或者驚了太歲,營嘯時軍中士辛如顛似狂根本沒有理智。
士兵們見營寨內的士兵根本毫無理智,不閃不避,以無比悍勇的姿態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槍。都在那裏以命換命,不禁個個心生寒意,手足無措,竟然不敢再進。
王守仁久讀兵書,知道這種情形曆史上曾生多閃,主要是由於軍營中營規森嚴,高聲叫喊者殺!縱馬馳騁者殺,連沒事造造謠編編瞎話逗悶子都有砍頭地危險。
當兵的提心吊膽過日子,經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另一方麵軍官肆意欺壓士兵,老兵結夥欺壓新兵,拉幫結派明爭暗鬥,矛盾年複一年積壓下來紀彈壓。一旦偶爾有人在夜間受驚大叫,極易引起全軍的恐慌。
營中士兵經過連番大戰,一直還未得到休整,本來就情緒暴躁不安,馬都司上任後又鞭笞肅軍,晚飯也不許士兵們吃,很多人因此情緒不穩,結果一個士兵因噩夢尖叫,引起全營驚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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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動手者十有**是還保持著清醒的士兵,趁機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而已,但一見了血,喪失理智瘋狂尖叫的士兵便有樣學樣,這種狀態下根本沒法喚醒他們。
王守仁不敢令軍隊衝入阻止,那樣做很可能把生力軍也拉進瘋狂地漩渦,引起更大的騷亂,他立即下令全軍戒備,開始縱火焚燒四周的柵欄圍牆,火光衝宵而起,明亮使許多士兵清醒過來。
王守仁又調集軍中神射手,遊走於營寨之外,但見寨中瘋狂殺人不知停歇的士兵,立即毫不留情飛箭射殺,冷酷無情地箭矢奪走了一條條人命,隨著最瘋狂士兵的逐漸減少,士兵們漸漸恢複了平靜,渾身染滿鮮血地站在營中,傻傻地楞。
王守仁見四周火光將熄,營中也已平靜下來,這才命大軍入營,將士兵們繳械分離看押,凡有反抗者立即斬殺,這種鐵血手段,總算平息了‘營嘯’,可是火光中屍橫遍野,死去的不下兩千人,受傷者不計其數,簡直比韃靼大軍襲營造成的傷害還大。
王守仁一邊派人看押士卒,清理屍體,裹紮傷員,一邊派探馬飛報三關總製楊一清,請他調查處理。
軍營中的大火漸熄,風起煙飄,嗆人的煙味中帶著血腥氣,不盡的淒慘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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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心可嘉!”楊淩點了點頭:“穀大用大嗣清洗,被捕的官員極多,已引起人心浮動,本官今日一早已向皇上進諫,請製止,今晚赴大同文官武將也是為此而來”。
“真的?”柳緋舞又驚又喜。雖她聽到的情形楊淩才是這次事件的主謀,不過他這麼大的官兒至少不會出這個已經製止濫捕濫抓的謊言。
“當然……”。楊淩目光一凝。忽然又道:“問題是……你一個千金姐,就算有勇氣自薦枕席,就算老鴇貪利肯助你成事,我服地y和她……咳咳,和那位姑娘服下的軟骨散是什麼回事?”
柳緋舞心頭暗自火起,她已想到紅姑所地什麼避孕藥物,其實根本就是為了怕她反抗而下地[禁用詞語]。聖教為了在楊淩身邊埋下暗樁,竟然如此不擇手段。真是令人齒寒。可是自已一家都是彌勒教徒,她如何敢自曝身份?
柳緋舞紅著臉,吃吃地道:種地方藏汙納垢,有這些東西也不稀奇,所以老鴇紅姑叫我拿……拿來……”。
楊淩哈地一聲笑,道:“本官問的是。既然你是自願為了救父獻身,給本官下藥還情有可原,為何還給自已準備了一份[禁用詞語]?”
緋舞的額頭冒出汗來,眼光閃爍不知該如何回答。楊淩逼視了半晌,忽地心中一驚,自已也險些驚出一身汗來:今日事情展太多,千頭萬緒理不清楚,隻顧審問她了,卻忘了自已身邊沒有一個侍衛,如果這女子心存歹意而又確有本領的話,自已如何抵擋?”
柳緋舞一直不敢抗拒,就是因為一旦事泄,全家都有殺頭之險。所以才委屈求全。可是聽楊淩這麼一問,隻怕事情馬上就要漏餡,她雖隻練了三腳貓的功夫,隻是用來強身健體,真要打起來未必就能打過楊淩,可也不願坐以待斃。
她遲疑著正欲摘下金釵,想辦法刺死他,楊淩忽地一笑道:“我懂了,你為救生父,不得已而屈身相就,又怕事到臨頭恐懼退縮,這是想封死自已的退路。你倒真是用心良苦起來吧,這種地方待上一晚你的名節就毀了,我送你回去,明日一早,你父親也該被赦回家了。”
柳緋舞終究隻是個未經世事的姑娘,不是在彌勒教中久經訓練地女子,哪裏聽得出楊淩的緩兵之計,聞言歡喜雀躍,連忙拜謝而起。
楊淩又咳了一聲道:“你以為本官那麼好做手腳?方才那位姑娘是我的貼身侍衛,隻因中了[禁用詞語]失了理性,我才……對她一直守禮相待,也難怪她羞憤,事已至此,我自會給她一個名份,隻是事關女子名節,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亂語,否則追究起你給本官下藥的事,本官也保不住你全家性命”。
柳緋舞想起方才一幕,俏臉生起兩團暈紅,連忙含羞帶怯地答應一聲。
楊淩走到桌旁,撿起那幅畫未及細看先揣入袖中,然後轉身道:“走吧!”
楊淩帶著柳緋舞到了大廳,時值深夜,大廳中仍有十多名將官喝的酩酊大醉,不過都已爛醉如泥,伏案睡去。
楊淩瞧見門口還有兩個酒樓的仆役,便和顏悅色道:官楊淩,去把本官地侍衛們喚進來,我有話”。
那仆役不敢怠慢,片刻功夫,忠心耿耿仍守在門外的伍漢披盔帶領著十餘名侍衛虎虎生風地衝了進來,瞧見楊淩立即拱手道:“大人!”
楊淩見他到了,這才鬆了口氣,他忙走過去對他耳語幾句,伍漢驚疑地看了他一眼,招手喚過兩個披甲侍衛,吩咐幾聲,兩人閃身出去,不一會兒功夫,隻是軍士呼喝之聲四起,整座樓中擁進無數士辛。
楊淩臉色一變。厲聲喝道:“樓外已被本官包圍,各侍衛立即找到自家大人。好生保護。不得有誤。漢,兵圍‘豔來樓’,把老鴇紅姑給我抓起來!”
柳緋舞又驚又怒道:騙我?”
楊淩格格一笑,對柳緋舞道:“你放心,如果你的是真的,本官決不會治罪,可是這樓中老鴇紅姑,本官卻放她不過!”隨即又對伍漢道:“柳姑娘是重要人證。派人把她帶回去好生保護!”
伍漢一擺手,兩個侍衛衝過來駕起柳緋舞,也不管她又喊又叫,直接抓出府去。此時幾名醉酒地將軍醒了,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楊淩現在想都不敢想紅娘子,不知該如何麵對今日的狀況。又怕柳緋舞當眾胡言亂語,出方才的事,現在她被自己的心腹帶走,這才鬆了口氣。匆匆對幾位將軍笑著解幾句,隻紅姑下藥,所以帶她回去盤問。
那些將軍不知事態嚴重,聽了反而大笑起來,一邊醉醺醺地大讚楊欽差龍精虎猛,玩女人還用得著藥物助興麼?那老鴇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一麵又覺得楊淩如此大動幹戈,調動兵馬包圍酒樓有些題大作,隻是不敢出來而已。
這些醉酒的將軍都是不好女色的,既然驚醒了,也就搖搖晃晃告辭。帶了自家親兵離去。
楊淩不知今日之事暗含多大陰謀,恐怕樓中眾官有人遇害,是以將他們的兵將都喚了進來,諸位大人半夜被驚醒,聽了語蔫不詳地理由,都覺楊淩有些誇張,不過這位欽差既然要表白清廉,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紛紛告辭離去。
樓中數十位官員,加上親兵近衛混亂不堪,可是楊淩要考慮的事太多,既怕分散各處地官員有人遇害,又擔心那紅姑趁亂逃走,哪有可能按部就班不動聲色地在人家地地盤,將這些大人一一悄然送出,再去抓捕紅姑?
如今也隻有搶他個措手不及的理由,亂中可以取利,張寅暗囑那個扮作中軍的法師心腹幾句,也上前與楊淩搭訕一番,待見那中軍轉回來向他微微頷,這才拱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