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一邊聊,一邊剝著瓜子兒,然後把瓜子仁兒放在膝蓋上。他放一個,楊盼兒的手就飛快地抓走一個,麻利地塞進嘴裏,然後眼巴巴地等著老爹不心掉下第二個瓜子仁兒。
楚玲走到楊淩身邊,低聲道:“老爺,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賈古求見”。
楊淩一愣,道:“他找到這裏來了?”隨即又自嘲地一笑,道:“來就來吧,老爺我現在有爵無職,還真不怕人彈劾”。
一起這個,馬憐兒把嘴一撇,哼了聲道:“我看……是你國公爺氣焰熏,現在不怕人彈劾才對”。
楊淩嘿嘿一笑,一語雙關地道:“怎麼?一肚子火還沒完呢?”
“我當然……”,忽抬頭看到楊淩促狹的笑意。馬憐兒恍然大悟,俏臉一下如同紅布,她恨恨地瞪了楊淩一眼,可是當著楚玲不好什麼,她隻好不好意思地扭過了頭去。
楊淩對楚玲笑道:“我今兒上午好好歇歇,午後去指揮使衙門轉轉,再給六部大員回個拜貼就行了,其他人先不見了,等許泰把戰況、戰報、功過情形整理明白再”。
“老爺,賈大人是要緊公務……”。
楊淩蹙眉道:“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負責地是京都城中地麵的治安,本國公是來南直隸剿匪的,他的公務與我不相幹吧,再他上邊還有兵部管著,有什麼事讓他去找兵部,不要什麼事都來找我攙和”。
玲答應一聲轉身欲走,馬憐兒忙道:“慢著,夫君大人,賈古控製著五城兵馬司,掌管南京地麵治安,上下左右全是王公勳戚、不好招惹的人,他能在這兒一幹十年,那是官場上的老油條,八麵玲瓏,七巧的心思。如今不避忌諱跑來尋你,那一定是遇上了真正難辦的事了,你還是去見見吧”。
楊淩聽了想了想,一拍大腿道:就……見一見”。
他把剛剝好的瓜子仁兒塞到女兒的嘴時,輕輕摸摸她的頭,笑道:饞貓兒,讓娘親給你剝,爹爹一會再來陪你”。
楊淩來到中堂會客的房間,隻見一個武官低著頭,在正堂上的一幅鬆鶴圖前走來走去,不斷的摩拳擦掌,顯得十分焦急。
楊淩輕咳一聲,那官兒聞聲回頭,見一年青男子剛剛跨進門來,身穿一襲大紅雲錦的蟒袍,玉帶纏腰,隱隱流露出威嚴華貴,頭上未束冠,隻隨意戴了網,提供最新手打版閱讀
夫子廟前,十幾個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鋼刀出鞘守住門口,看起來虎視耽耽,可是麵對著外邊人數相當、可是一臉殺氣,精神氣概絕然不同的邊軍悍將,不免有點色厲內茬。
同樣殺過人,他們的狠是狠在牢獄裏,他們可以毫無憐憫的在刑床上把一個同類折磨的比垂死的豬還慘而麵不改色,可以把火紅的鐵條一寸寸地捅進人的大腿或肛門,可以把滾開的水一點點地澆下去,隻到皮肉被燙爛衝掉,露出森森白骨,聽著那九幽地獄般的淒號而如聞仙樂,可是公開對陣,那氣勢是無論如何不能和百戰沙場的戰士相比的。
江彬雙刀拄地,雙腿分開,大模大樣地立在門口兒,眼睛半閉著一動不動。在他旁邊,是一張從算命先生那兒搶來的桌子,桌上擺著一隻香爐,三枝香煙氣嫋嫋,已經燃過了大半。
他的十多個親兵殺氣騰騰,鋼刀出銷,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錢寧從門口探了下頭,看了看那即將燃盡的三枝香,不由悄悄吞了口唾沫:江彬下狠話,三枝香燒盡,再不交出人去,他就要殺進廟來,現在可眼瞅著就到了。老賈那個死人,我向他飛了半眼,還不明白是讓他去找威國公?娘的,難道還要我當眾出來?我堂堂鎮撫使,豈能那麼示弱?
錢寧心中暗罵,趕忙的又縮了回去。
再外圍,把江彬等人反包圍在裏邊的錦衣衛官兵卻臉朝外,和最後趕到的邊軍將士在對峙,這些人卻沒閑著,正在不斷對罵。
錦衣衛們怒氣衝衝,頤指氣使:“你們這些大頭兵,膽子不哇,竟敢在這裏鬧事,知道裏邊是誰嗎?是南鎮撫司錢大人,錦衣衛你們也敢惹,還真他娘的活的不耐煩了。你們看清楚,飛魚袍、繡春刀,我們錦衣衛獨一份的聖寵,別他娘的不開眼!”
邊兵作戰勇猛,可是官兵平素的作派卻極散漫,他們大老遠的從北方跑這兒來,一個不知名姓的大頭兵而已,怕什麼錦衣衛啊,回頭拍拍**走人了,管他娘的錦衣衛還是花衣衛,再這支邊軍是從京營調來的,總兵官是當今皇上,許泰、江彬是直屬於子和當今威國公的人馬,瞧瞧頭下載,盡在手!網!
“放你媽的屁!要不是老子們出生入死、浴血拚殺,你們這群廢物早讓白衣匪幹的**開花了,就會窩裏橫的王八蛋!”邊軍將士被他輕蔑的語氣激怒了,雙方頓時鼓噪起來。
“豆腐澇、蔥油餅、桂花夾心的元宵……”。
“滾開熱鬧,讓你去鎮撫司衙門喊個夠!”謝千戶戟指人群,惡聲大罵。呼啦一下,一群百姓趕緊縮頭,生怕被他指到自己臉上,叫賣的販蹲在人群裏不敢吭聲了。
就在這時,夾著尾巴躲的遠遠的五城兵馬司又殺回來了,遠遠的兩個隸役把皮鞭揚空抽得“啪啪”直響,高聲喝道:“五城兵馬司辦差,閑雜人等一概閃開!”
一堆提著水火棍、配腰刀、提著鐵鏈子的步快氣勢洶洶帶推帶罵,把圍觀的百姓擠得如船至浪開,向兩旁翻湧過去,隻聽人群中叮當作響,有人大叫:“哎喲,燙了我了”。
“我的娘唷,誰碰翻了我的攤子,我的什錦大菜包……”。
巡城禦使衝上前去,站到錦衣衛和邊軍之間,扶了扶擠歪了的帽子,高聲喝道:“五城兵馬司賈古賈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