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智鬥(1 / 3)

一身冷汗的楊淩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剛剛回到後跨院兒,苗公公就急忙衝上來,緊張地道:“國公爺,聽說您遇了刺了?”

嘴快的侍衛已經先一步把事情稟報給他聽了。

楊淩笑了笑道:“沒什麼事,我是臨時決定送封雷離開,本無人能預料我的行蹤,況且尚未離開兵營範圍,我就未免大意了,實未想到竟有人自兵營中尾隨出去”。

他說著自顧走到一張椅上坐下,奇怪地看了眼仍坐在一旁,四平八穩、目不斜視的假正德,不知道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是在幹什麼。

苗逵跟了過來,埋怨道:“您這一大意,咱家的魂兒卻快嚇飛了。朝野上下誰不知道您是當今大明朝廷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正所謂樹大招風,皇上深居大內,想對朝廷不利的人打不了皇上的主意,他們當然就琢磨著對你下手,可得小心再小”。

苗逵哈著腰跟楊淩正說著,也發現旁邊有人礙事了,他奇怪地看了看大剌剌地坐在那兒,壓根不拿他倆當盤菜的假正經,不禁白眼一翻,沒好氣地道:“我說你怎麼一點眼力件兒都沒有呢?沒看見咱家跟國公爺說話呢嗎?你倒是挪個窩兒呀”

假正德一呆,說道:“公公,不是你告訴我說,要有派頭,不管誰來了、不管多大的事,我都得穩穩當當的嗎?”

苗逵一抖摟袖子。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得分時候啊?這不沒讓你裝象呢麼?”

楊淩笑道:“嗯,不錯不錯,你這麼想就對了,就得自已先把自已當成皇上,才拿得出那種氣派。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把肩膀端起來,架子足著點兒,對對對。”

假正德一受鼓勵。勇氣倍增,端著個架子一步三搖地往外走,苗逵在後邊又追了一句:“別有院子裏亂晃,一會兒咱家還得教你怎麼吃飯呢,什麼都得學學。指不定在什麼場合讓你出來呢”。

假正德走出去,後跨院的親近侍衛早得了苗逵囑咐,得時刻把他當皇上似的供著,所以一見他出來,立即畢恭畢敬地施禮。完全按照侍候皇上的規格引著他向最豪綽地一間臥房走去。

房間裏,苗逵給楊淩斟了杯茶,緊張地道:“國公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聽說後來又化敵為友了?”

楊淩點點頭,說道:“嗯,那人是崔家山寨的二當家。崔老大的結義兄弟程老實,趙瘋子奔襲南京城失敗,渡江突圍時他落入江中,抱了一塊船板順流而下,與紅娘子的隊伍失去了聯係。

他先躲了一陣。待風聲小了這才取道北上,聽說咱們把紅娘子的人團團圍困在此。就想個辦法混了進來,意欲刺殺我引起混亂,給紅娘子他們創造突圍地機會,現在已經說開了”。

苗逵籲了口氣,說道:“幸好是虛驚一場,可嚇死我了。國公啊,您現在的身份可是不比尋常了,您位高權重,出入的扈從必須嚴密,可不能再這般大意了”。

楊淩幹笑道:“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誰能時刻這麼活著呀?還沒出軍營呢,誰能料到就碰上了這種事?其實我當時也配了槍的,隻是事情太過突然,竟然忘了拔槍製敵。你說地對,以後我會愈加小心的,經此一事,就會多些經驗”。

苗逵想了想,說道:“嗯,咱家囑咐侍衛們了,這事兒守口如瓶,誰也不許說出去,免得驚動了那個欽犯。國公爺,你說那李福達真能看出您布的局麼?要不要做的再明顯些,否則他要是不能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看出問題,愣是不上鉤,咱們就算明知道他是彌勒教主,也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呀”。

楊淩搖搖頭,說道:“這個人經營彌勒教多年,屢次逃過朝廷追捕,最後竟然混進朝廷裏來,絕非等閑之輩。這個人機警著呢,我們現在示之的線索已經夠多了,再多反而會引起他地疑心,等著吧,他一定會看出端倪的,否則,他也不配叫李福達了”。

楊淩捧起茶,向苗逵做了個請的姿勢,他掀開茶蓋呷了口香茗,緩緩道:“朝廷裏潛藏了這麼一個大禍害,要不是紅娘子識得他的獨門武功,而我們又恰巧要招安白衣軍,根本就不可能把他挖出來,這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可是要循正常的途徑,我們是無法重挫他地。這樣一位朝廷命官,我們得向朝廷告發、暫拘、調查,憑他的隱蔽手段和重金打造的關係網結下的人脈,能不能查清都很難說。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潛伏下來的勢力必然也早就有了準備,再難一網打盡了。

用這招引蛇出洞的法子,固然挺冒險,可是我們已經知道他地身份,準備要比他充份的多,換一個時機,他未必就能上當了。所以這是迅速割掉毒瘤的好辦法。我已經給三關鎮帥王守仁發出一封密信,要他密切注意太原動靜,如果晉王有任何動靜,立即兵圍太原城,把他死死困住。

京城裏麵,我也寫下了詳細奏折,把咱們的發現、計劃和可能的後果迅速稟報了皇上,要皇上小心戒備,雖說武定侯世代豪門,為李福達蒙蔽地可能多大些,不太可能造反,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苗逵搓搓手,嘿嘿一笑道:“險雖是險,拔掉了這顆毒牙,卻也是大功一件呀。咱家就是怕不能成功引他上鉤。能引起他的懷疑那就最好了,隻是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他轉動著茶杯,想了想道:“國公以為,李福達會怎樣做呢?”

楊淩略一沉吟,說道:“這樣大地事。李福達不會不慎重,他必會找個借口再來試探的,等他一旦確認,就會想盡辦法要除掉皇帝。至於辦法”。

他皺起眉頭。想了想道:“我看還是以行刺為主吧,集中彌勒教在軍中的精銳,突襲行轅,殺死皇帝。不這樣還能怎麼樣?難道他敢調兵來攻?他用什麼理由驅使那些軍兵呢?除非太原衛的兵全是他地人,可他要有那麼大的神通把太原衛所的兵馬全變成自已人。那還造什麼反?直接就能取天下了”。

楊淩信口說了一句,眼皮忽然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他若有所覺地抬起頭來,隻見苗逵捧著茶杯,也正緊張地注視著他。兩個人不由一起站了起來。

苗逵疑聲道:“民團、那個剛剛組建的民團會不會有問題?”

楊淩瞪著眼睛,瞧了他半晌才澀聲反問道:“可能麼?這是多大的手筆?整支民團都是他地人?”

李福達一旦確認皇帝在行轅後的可能反應,楊淩事先都曾認真想過,偷襲、埋伏、暗算、遣人下毒、使高手行刺,種種手段他都想到了反製的措施,唯獨沒有想到彌勒教主指揮一支軍隊來進攻的可能。

這本來是不太可能地事。除非李福達到太原的兩年時間,就把整支軍隊洗腦,完全變成他的私軍,否則他根本沒有一個理由說服全體士兵,指揮他們攻擊朝廷的軍隊、攻擊欽差行轅。

但是如果那支剛剛組建的民團都是從各地調來地彌勒教信徒。那麼這種事就大有可能了。如果這種揣測是真的,那實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如果能盡殲這股力量,彌勒教將精英盡喪、元氣大傷,百十年的功夫也別想恢複現在的規模了,可是這一來預做地布置就得馬上進行調整,以防萬一。

楊淩不敢調動大批軍隊對民團和太原衛的軍隊進行反製,以免打草驚蛇,隻得藉口山中白衣匪糧草告訖,提防他們在近期強行突圍,加強了井徑驛的防範。這一來外圍警戒也變的嚴密,李福達如果想用行刺的方法勢必更難成功,用兵強攻幾乎成了他的唯一選擇。

但是如果預料錯誤,民團並不是彌勒香軍,那麼李福達不能行刺、又沒有能力調度軍隊鋌而走險,說不定就會放棄這次機會,那麼引蛇出洞計劃可可能就要功敗垂成,如何掌握好這兩者之間地關係,如何做好預警反擊,楊淩真是傷透了腦筋。

第二日下午,楊淩和井徑驛守軍將領駱大人在書房內剛剛敲定了防衛方案,劉大棒槌就急急奔進來抱拳稟道:“國公爺,太原衛指揮張大人求見”。

“張寅?”楊淩心裏咚地一跳:他終於來了!

雖說楊淩一門心思要引他上鉤,如今這位多次從朝廷重圍中逃脫的欽犯,十多年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最後居然混到朝廷裏做了高官的彌勒教主真的來了,他的心裏反而忐忑不安起來。

駱指揮察言觀色,還道國公與張寅私交甚篤,彼此地往來不想讓自已知道,忙起身告辭道:“國公您忙著,卑職先行告退”。

“喔?好,好!”楊淩驚醒過來,嗬嗬笑道:“大棒槌,請張指揮到客廳奉茶以待,我送送駱指揮便來”。

駱大人受寵若驚,連連推辭著被楊淩送了出去,俟他一離開院子,楊淩立即趕往後院知會苗逵,讓他和那扮做正德的校尉以及其他侍衛預做準備見機行事,自已匆匆拿了套軟甲穿在罩袍內,又取了短火銃上好子彈。小心藏於袖中,這才平息了下心情,緩緩向會客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