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乞食已經快崩潰了,想他縱橫金丹山,諸寨大王誰不敬他三分,向來隻有人降他,從來不曾他降人,想不到今天遇見了正德皇帝,欲求一降而不可得,堪稱獨孤求降了。
他可不想再被人當猴耍了,盤乞食“卟嗵”一聲納頭便拜:“英明神武的大明王啊,盤乞食這回是真的服了,心服口也服,求求你,你就讓我降了吧”。
楊淩實在不能容忍正德胡鬧下去了,連忙道:“陛下神勇更甚諸葛武侯,他老人家來回放了七次才降伏孟獲,皇上剛柔並濟隻用了三次就讓瑤王誠心歸順,實在是比諸葛武侯還厲害的多。我看這瑤王在皇上一雙慧眼之下,已經沒有什麼伎倆可施,他是誠心歸順了。皇上開恩,你就你就允許他降了吧!”
正德見此情景,問道:“你是真的肯歸降了?那好吧,朕就準你降了,從此安份守已,在朕地治下,金丹山中任你逍遙。切不可再容納反叛,以免自誤!”
“是是是,小王遵命!”盤乞食眼淚都快下來,他現在總算如願以償的投降了。
楊淩生怕正德皇帝又反悔,連忙揮手讓侍衛們放開他,然後自地上拾起他那一堆破爛,笑吟吟地遞回他手上,說道:“當今皇上仁慈,對你們一向寬宏大量,你肯幡然悔悟。沒有,咦?這是什麼?”
他把那堆東西遞回瑤王手中時,發現其中有一本破破爛爛的小冊子,裏邊的字跡竟是漢字,照理說瑤王恐怕連漢字都不認得,這是什麼東西?
他抓在手中隨手一翻,竟見及其中有當今朝中一些大臣的名字,不由驚奇詢問。這位瑤王連忙畢恭畢敬地解釋一番,原來這書冊竟是從寧王世子那兒得到地。
本來他收了寧王世子大批金珠玉寶,待他如上賓。可是聽了張天師的話,知道此人將會給整個苗寨帶來巨大地災禍,便聽從天師之言,親自押送他上龍虎山交還人犯。
擒拿世子等人時。瑤王從他身上搜出這本書冊,瑤王覺得那紙張柔軟,正好用來方便,於是一路上便將這冊子當成了廁紙,想不到正德懷疑他是假投降真行刺,把這冊子搜了出來。
寧王世子逃命之時,把攜帶的金銀財寶為了收買瑤王都交了給他,身上卻藏著這樣一本記載著朝廷大臣名字地書冊。此物必然十分重要,楊淩的臉色慎重起來,他匆匆一翻,總算看出了其中門道。
這本瑤王的‘廁紙’上所記載的,竟是寧王這麼些年來交通往來的朝廷、地方官員們的帳簿。誰收過他多少禮,為他做過什麼事。上邊都記載的清清楚楚,隻是前邊二十多張已經被扯掉了。
一共不到五十頁的反賊名單,居然被這位瑤王擦屁股用掉了二十多張,楊淩抬起頭,無奈地望向這位黑黝黝地胖漢。盤乞食見他神色,忙討好地道:“這紙張十分柔軟,如果威國頭目公喜歡用,那小王就把它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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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王降服了,寧王世子等欽犯也交給了官兵。楊淩回到天師府,和正德皇帝仔細翻閱書冊,發現越往後所記載的官員官職越大,其實這也符合規律,最先容易被收買利用的官員總是官職較小易收買的,官兒越大,這胃口也就越大,要想把他們喂飽了,讓他們為寧王辦事自然就不那麼容易。
這樣看來,前邊的二十多頁雖被瑤王用掉,可是上邊記載地也不會有什麼能夠影響大局的官員。另外,這本帳冊記載地是寧王交通朝廷和地方大員的證據,可是那些官員並不見的都是投靠寧王肯隨之造反地人。
許多人隻是厚利之下為他行個方便,比如寧王以剿匪
等名義購買兵器、糧草時給他開開綠燈,有的隻是和他關係較好,如果有地方官員彈劾寧王府橫行不法、逾製逾期矩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未予追究的。
楊淩生恐正德一怒之下按冊索人,再依口供大索天下,造成一片恐怖。現如今寧王已經伏法,國家正待全力發展的時刻,許多官員同寧王府地往來未及於亂,一律嚴懲對朝廷政局造成的破壞太大。
但是其中有些官員已經投靠了寧王,隻待寧王起兵,兵馬到了他的轄區便會裏應外合,配合造反的叛賊一黨,亦或違律為寧王提供大量便利的人員,比較南鎮撫司錢寧,曾經在寧王厚利引誘之下,竊取了佛郎機炮的研製圖紙提供給寧王。這樣的官吏就得以法嚴懲了。
在楊淩勸解之下,正德怒氣稍斂,他吩咐楊淩把冊中所載官員分門別類進行整理,這件事雖秘而不宣,但是必須地秘密進行處置。有些官員要逐步進行貶謫,有些雖未涉亂但是與寧王關係密切手握重兵地地方大員為了安全起見必須調換職位,此外就是把那些已經觸犯刑律的官員繩之以法。
楊淩仔細甄別直至深夜。多多少少有所涉及的官員太多,就連楊廷和大學士也收受過寧王的厚禮,要是依著朱元璋那樣的株連方法,這位大學士怕也得人頭落地、滿門抄斬了。現如今正德皇帝雖不會采用如此酷厲地方法,但是可以想見,待朝廷政局再穩定一些,楊大學士必然被逐出內閣,換上一個閑職。
楊淩心情煩悶,他把整理地宗卷鎖好,一時沒有睡意。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夜間空氣清冷,天上繁星閃爍,楊淩背著雙手,慢悠悠地踱在長廊下。
長廊下每隔幾步掛著一盞燈籠,在夜風中輕輕地搖曳著,天師府內除了皇帝地住處沒有安排固定的警衛,外圍巡弋的兵丁倒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十分的嚴密。楊淩走到廊角,仰臉望著天上閃爍的繁星,暗自思忖著朝野地方將要發生的一係列人事變動。長長地籲了口氣。
如今皇帝巡幸在外,這些事不能馬上處置,要想平穩地解決這件人事危機,首先得等皇帝回到京師。回到天下的權力中樞,置身於京營數十萬大軍的保護之下,其次是要麼不做,要做就要以雷霆手段迅速解決,以免有些手握重兵的地方官員狗急跳牆,再生出事來。
楊淩正在思忖著,忽地眼角黑影一閃,楊淩定晴一看。隻見一道纖細地人影兒匆匆走過右邊假山旁的曲徑長廊,扭頭回顧了一眼,這才匆匆向前行去。她那回眸一望,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楊淩窺的真切。正是小天師張符寶兒,她手中好象還端著什麼東西。
楊淩好奇心大起。這個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覺,鬼鬼樂樂的在做什麼?楊淩立即翻身跳過護欄,在花草叢中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他追到一個月亮門兒,在門口側身停了一下,然後悄悄探頭向內張望,見張符寶走到一座殿閣前,又謹慎地回頭看看,然後推開房門一閃身走了進去。
天師府是一座王府規格的建製,大小院落層層相連、環環相套,許多房屋用來祭祀神靈或有重大舉動時舉行各種儀式所用,平時都是閑置的。楊淩心道:“半夜三更,她一個小姑娘跑到這兒做什麼?”
不過這裏畢竟人家是主人,自已一個大男人,偷偷跟去多有不便,楊淩正猶豫要不要跟下去看個究竟,忽地一個念頭浮上心頭:這丫頭莫不是春心動了,被什麼男子花言巧語蒙騙了,半夜三更跑來與他幽會吧?莫非是那個紫風小道童?”
“不對不對,紫風不是天師府的人,如今皇上住在這兒,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混不進來,那定是府中地男子了,府中除了張天師,全是仆役下人,這個小丫頭”。
楊淩想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即匆匆從掩身處跳出來,奔到那間樓閣前側耳聽了聽,裏邊沒有動靜,也沒見亮起燈火,看來應該是進了後進房間。
楊淩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探身進了房間正想四下打量一番,忽地門後閃出一道黑影,楊淩大吃一驚,剛欲團身後退,那黑影揚手擲出一團迷霧,楊淩嗅在鼻中,隻覺大腦一陣昏迷,便一頭栽了下去。
靜謐的月光如夢似霜地灑在地上,那黑影悄悄俯身下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就象天上的星辰:“哈,原來是這個家夥,嚇死我了,還以為是哥哥追上來了呢”。
張符寶小嘴一翹,嘟囓道:“這個臭家夥半夜三更地不睡覺,偷偷跟蹤我做什麼?”
她側首想了想,便蹲下身去,扯住楊淩的兩袖,象拖死狗似的拖著他向後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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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淩悠悠醒來,驚詫地發現自已自已置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耳旁隱隱有泉水汨汨流動地聲音,室內一閃一閃的有隱隱的紅光,好象不遠處正有一個火灶在燃著火,隨即便發現自已躺在一個冰冷的石台上,身上被一圈圈地綁緊了繩索。
楊淩大驚,費力地扭頭四顧,隻見右側果然有一個形似灶台的東西。底下正燃著熊熊烈火,灶上放著一個不大的類似銅鼎地東西,張符寶坐在灶前,手托著下巴仿佛正在等著那銅鼎燒開了鍋,紅紅的火光映在她俏麗
在她臉蛋上,紅潤如桃花,按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都似看的清楚。
楊淩忍不住嚷起來:“喂,符寶,你把我綁起來做什麼,你在這裏幹什麼。快點放開我”。
張符寶一扭頭,笑道:“你醒了?”
她跳起身來,走到楊淩身邊,上下打量著他,笑嘻嘻地道:“你這家夥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追著我做甚麼?你打什麼壞主意?”
楊淩翻了個白眼道:“我這幾日白天睡的太多,一時睡不著覺,正在廊下觀星望月,見你在自已家中鬼鬼樂樂的,還以為你半夜偷會情郎。怕你被人蒙蔽,這才追了下來”。
張符寶臉蛋一紅,嬌嗔道:“會你個大頭鬼,我是個修道之人。哪有你想的那麼不堪?”
楊淩幹笑道:“天師也是修道之人,還不是妻妾滿房,你這一派又不禁婚嫁地,我哪知道你半夜三更的跑出來做什麼?”
“噓!”張符寶豎起食指,小心地四下看看,說道:“小點聲兒,你別和我搗亂,我仔細研究過。該是時辰沒有掌握好,現在的時候剛剛好,等我忙完了,再和你說”。
她說著從青石台上拉過一個小匣子,想來就是她路上捧著的東西了。張符寶當著楊淩的麵兒打開匣子,楊淩瞄眼望去。隻見裏邊放著瓶瓶罐罐,還有蠟燭、尖細的刀刃等物。
瞧著張符寶一臉詭秘的笑意,楊淩心中一跳,不知怎麼腦海中浮出一幅詭異的畫麵:一個腳穿高跟長筒靴的美少女,圓潤白晰的大腿翹臀上緊裹著一件曲線畢露地皮短褲、上著緊身皮衣,一手持蠟燭、一手持長鞭的高傲女王形象。
楊淩緊張地道:“你要做什麼?”
張符寶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說道:“等會再和你說,現在不要打岔”。
她點燃蠟燭,把貼著標簽的大小瓶子擺滿了青石板,一樣樣拿起看著,得意地道:“早知道就用爹爹留下的這些藥材了,全都研磨成藥膏了,省了我不少力氣”。
楊淩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隻見張符寶從中其挑選了幾瓶藥膏,然後興衝衝地跑到火灶上方,推開鼎蓋,向裏邊放著什麼,等她都忙活完了,重新合攏蓋子,又把灶底地火燒旺了些,這才走回來拍拍手笑道:“時間剛剛好,這一回一定能成功的”。
楊淩有點明白了,問道:“你在煉丹?”
張符寶讚道:“聰明!”
楊淩奇道:“就算你要半夜煉丹,也用不著鬼鬼樂樂的呀,身邊一個人都不帶,雖說在自已府上,半夜三更的終是不妥”。
張符寶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我煉製的是能成仙得道的不老丹,知道麼?可是哥哥不相信我的秘法,他的藥材都不舍地給我用。他現在回府了,為了不讓他發現,我隻好棄丹房不用,跑來這裏煉丹了”。
楊淩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不用把我綁起來啊,這石板上好冷,快把我鬆開,我不會說出去就是了”。
張符寶板著俏臉道:“不行,要是你壞我的大事怎麼辦?你既然來了,也算是緣份。待會兒等我練好了丹,就讓你先服下,你服了丹我就放開你”。
楊淩奇道:“你辛苦煉製的仙丹,為什麼要給我吃啊?”